象战

文与图：彼岸

中午时分，风尘仆仆，一身疲惫的探险队到达目的地八莫，入住一家名为“迷途亭”的客栈。

梳洗妥当，他们按照原定行程，前往寻找一家当地赫赫有名的人头包子专卖店，兜了九九八十一弯，终于在“我来也”点心店坐定了。

出来招待的老板是华侨，约莫40岁。也许是“相请不如偶遇”情怀在起作用吧，他和郑和他们几乎同时心头涌起一股驱之不去的 “他乡遇故知”感觉，久久不散。 

大厅正壁上挂着一片巨型木板，刻着一副诸葛亮的画像，画像前方用楷书刻着包子起源的一个传说，配有录音广播：

范文澜认为，先秦时期，北方流行史官文化，而南方，流行巫官文化。信仰巫官文化的人们，相信孤魂野鬼集聚在泸水，就是现在的金沙江，时不时兴风作浪，必须祭拜他们，才能顺利渡江。祭品除了黑牛白羊之外，还要七七四十九颗人头。诸葛亮南征胜利，班师回朝，来到金沙江江畔...

探险队一边品尝擂茶和包子，一边听广播，大伙都不知不觉，如同亲临其境，目睹《三国演义》描述的一个“蛮头祭泸”的神秘场景。

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蛮烟瘴气，鬼哭神号。诸葛亮向当地居民表示自责和谢罪之后，当晚（dàng）便设坛祭拜游魂野鬼。

他说：“人头杀不得，太残忍了！”于是教（jiāo）他们和（huó）面，捏成人头模样（múyàng），以牛肉或者羊肉作馅儿，取名“馒头”（mántou）备用。

三更(gēng)时分（fèn），诸葛亮金冠鹤氅，扬幡招魂。馒头和其他祭品早已摆满江畔，列灯49盏。祭文历叙平蛮缘由，祈请冤魂，念念有词：随我旌（jīng）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读罢他号啕大哭，情动三军，连在旁的孟获也涕泗滂沱。

接着，只见愁云惨雾之中，鬼影幢（chuáng）幢，随风散去。一声令下，将士们七手八脚，把祭品投入江中。

第二天一早，金沙江便云收雾散，风平浪静。

又拜拾月的天机所赐，让探险队回到古代。

大家如梦初醒。弋人说：“鲁迅说得好，‘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但是，在《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有时候并不是妖道。这回，他不愧是个心理学家，也是个出色的导演和演员，将计就计，拍摄了一部装神弄鬼的教育片，把迷信的村民哄得服服帖帖，任由摆布，令人拍案叫绝。”

弋人补充说：“所谓馒头，就是蛮头（mántóu）━蛮人的头颅。这就是包子的起源，但是查无实据，不足为信。”

 

马来西亚新山一家“人肉”包子专卖店的宣传直幅：叫人想起《水浒传》十字坡上“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的母夜叉孙二娘和她卖人肉包子的精彩描述。彼岸摄影

大当家郑和有感而发，说：“显然后人利用谐音把‘馒头’和‘蛮头’牵扯到一块儿。即使到了西晋，也只有‘蒸饼’的说法，并没有‘馒头’这个名称。更重要的是，‘蛮头’的说法违背了诸葛亮南征平乱的怀柔政策；孟获和西南少数民族都不是杀千刀的大奸大恶，而是团结的对象，绝顶聪明的诸葛亮怎么可能幼稚到去搞诬蔑他们的小动作？大汉沙文主义要不得。”

郑和继续说：“一带一路的主题思想是“平等互利，合作双赢”这四个字儿，首要任务是发扬友爱和谐团结互助的精神，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种族主义、宗教极端主义、霸权主义、沙文主义…通通都得扫地出门!”

店主叫东方红，他听罢大为赞赏，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他一直陪伴探险队畅谈古今，纵论天下。有诗为证：

歇一歇吧，赶路人

    草棚下畅饮明天

    这里聚散

    这里向前

据说诸葛亮在南征途中为战士创制了一种饮食，能祛除瘴气，防止水土不服，就是擂茶。也有说是张飞首创。

东方红建议他们去看皮影戏，剧目恰巧是《八擒诸葛亮》。他说：“你们千万不能错过！只要用平常心去理解，今天的演出饱含少数民族的自尊和情怀！”郑和他们也很好奇，只听过《七擒孟获》，《八擒诸葛亮》还是头一遭！

傍晚时分，皮影戏《八擒诸葛亮》开演。其中一出，叫《豺狼虎豹大败孔明》，它的内容大要是，在一场人兽大战之中，诸葛亮惨败，好在捡回了一条老命。孟获驱赶着一群野兽，里面不但有豺狼虎豹，还有毒蛇猛禽…战绩赫赫，好不威风！充分体现出他是西南少数民族的首领，骁勇善战，桀骜不驯。观众热烈鼓掌，欢欣鼓舞。队员们都发出会心的微笑。

拾月建议去目睹一场实战情况，就在八莫的一个大山里，具体所在，卖个关子，暂时保密。

第二天一大早，在香侠的带领下，探险队来到一个山坳（shānào）上，选定一个僻静的角落，冷眼旁观。

两支大军早已在这里摆开阵势，遥相对峙，杀气腾腾。

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在不远的高坡处，诸葛亮羽扇纶（guān）巾，指挥若定；他的一支先头部队，就布阵在山下，与另一支孟获的藤甲军两相对峙。

对比之下，孟获带领的那支乌戈国藤甲军，更显得威风凛凛，霸气压人！

象脚鼓突然咚咚响起，藤甲军接着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从后面冲出一群估计超过百只大象，象背藤篮上各站稳两名刀箭手，威风凛凛，肩膀上跨着一名象夫，驾驭战象，来势汹汹，势不可当（dāng）。

诸葛亮的军队一见，措手不及，就仓皇后退，溃不成军。孟获的军队见势有利，便乘胜追击，长驱直入，喊声沸腾，如入无人之境。

喊打喊杀掩盖了一切，当孟获的军队追到一处山谷，逃兵一晃（yīhuǎng）便不见了踪影。两旁高山耸立，十分险峻。藤甲军不疑有他，盲目地继续向深谷追赶。一声号令过后，一个个用厚厚的干茅草包裹装满米酒的坛子，和火把纷纷从两边的高坡上不断扔了下来，把整个山谷顿时化为一片火海。这个时候，山谷前后，诸葛亮的军队早已两面包抄，堵死了退路和出口。

浓烟冲天，杀声四起，战况十分惨烈。

原来孟获中了诸葛亮诱敌深入的计谋。

老凡感慨地说：“想不到差不多2,000年之后，同样的简单兵法，还在现代战场上使用而且奏效。那是1950年爆发的韩战。在五战五捷中一次战役上，中国志愿军名将彭德怀就利用美军主将麦克阿瑟的狂妄轻敌的心理，凭土枪土炮，诱敌深入，重挫了当时最强大装备最先进的美国军队！他还不甘示弱，竟然口出狂言，要分别用4颗核弹，轰炸朝鲜，16颗轰炸中国，迫得杜鲁门总统把他开除了，才制止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和人类空前浩劫的发生。”

郑和说：“还有一个现代战例，就是著名的奠边府战役，更像眼前所见的情况。在由陈赓领导的中国军事顾问团的帮助下，越南解放军包围堵死了山谷里的法国侵略军57天，1954年5月6日，打死和活捉全部13 000个法国士兵。7日，法军投降，签订订了《日内瓦协议》。之前，美国曾经建议，由它向越南投掷多颗原子弹，遭到法国拒绝，又避免了一次人类浩劫。美国接着取代法国，扶持南越腐朽政权，悍然发动了臭名昭著的越南战争。1975年，美军全面溃败，仓皇撤军。”

弋人补充说：“时至今日，美国并没有吸收“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教训，依然穷兵黩武，好战成性，扇风点火，喊打喊杀。”

突然间，阿香说了一声“我来也”，直向火海飞去！拾月想阻止它已经来不及。刁仔好像是为了救它，也奋不顾身，冲了上去！

   “完了！”狐妹喊了一声，满脸愁容。

藤甲军和大象被大火烧得惊叫乱窜，惨不忍睹。最后点算，生还者寥寥无几。孟获全军覆没，自己也被活捉。

拾月问弋人：“《三国演义》第九十四回‘驱巨兽六破蛮兵，烧藤甲七擒孟获’说的‘巨兽’，指诸葛亮制作的木刻彩画巨兽，用来对付孟获派出来的豺狼虎豹，还有毒蛇。为什么咱们刚才见到的只是孟获的大象？”

在古代，亚洲象被驯服为战象，今天，它们充当搬运大力士。非洲象（Loxodonta africana）体型庞大，雌雄都长象牙，亚洲象较小，只有公象长象牙。左-雄性亚洲象右-泰国一个旅游景点的一头雌性亚洲象；背上的藤篮供游客乘坐观光：人兽合作，互利共赢，一派和谐

彼岸绘画/摄影

弋人解释说：“豺狼虎豹和毒蛇几乎无法驯服。亚洲象（Elephas maximus）自古就是缅甸和泰国等东南亚国家训练有素的战兽，战功赫赫。而制作藤甲的材料是省藤属（Calemus）植物，缅甸也是主要产地之一。《三国》里的‘驱巨兽六破蛮兵’恐怕是虚构的描述，不足为信。咱们刚才所见场景才是史实的再现。”

拾月点破，说：“我刚才暗地里点击了天机上的过去键，时光立即倒流，让大家回到了古代，一睹诸葛亮当年大破孟获象战的风采！”

狐妹急如火燎，十分担心。她自言自语：“香侠和刁仔为什么还不回来？”

老凡淡定如常，不紧不慢地开解她：“你放心吧！我保证，它们没事！香侠和刁仔也是探险队里不可或缺的成员，都死了，还有戏吗？”

   “好危险呀！差一点没了命！”果然，就在这个时候，香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刁仔也随即亮相。叫人意外，它们虽然惹得灰头土脸，却都皮肉不伤，安然无恙。

老凡解释说：“别忘了，它们都喝过忘我酒，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他接着说：“又是一次突破时空，把咱们带回将近2000年前的三国时期，进入古战场，亲睹诸葛亮‘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之后与孟获交锋的最后一幕惨景。”

面对眼前活起来的历史，郑和感慨万千。他说：“弱肉强食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是阶级存在的根源，一旦升级，就是剥削压迫阶级发动的不义战争，后果是两败俱伤，惨不忍睹。诸葛亮熟读兵书，奉行的是孙子的‘上兵伐谋’和‘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思想，服人为本，攻心为上，万不得已，不采用‘以战止战’的手段。对孟获不杀不辱就是这种伟大战略的体现。这是中华文化的伟大所在。我七下西洋期间，不错杀弱小民族一个无辜，不占领他国一寸土地。一带一路也肯定会秉承同样的思想；坚持国家无论大小，民族无论强弱，一律平等的理念。我们应当牢记老祖宗的教诲（jiàohuì），国强不霸，永不称霸。战争解决不了问题，平等互利和合作双赢才是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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