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雅集与因缘的故事


我向来糊涂,这回,差点儿把昨晚的宴会时间弄错了。我看见黄建成先生发来的短讯上写的日期是4/11,就以为是11日。我习惯把日期写在中间,月份写在前面,以为别人也是那样写。前几天,马仑先生忽然打电话来,问接下来的星期六,柔佛诗社的雅集,你可以载我一程吗?我说可以,并告诉他,宴会落在11日,不是后天。

他给我搞糊涂了。第二天,他又打电话来说,他要去的是周六举行的那个聚会,他的儿子刚好也要过去,他们就一起去,不打扰我了。我放下电话后心里起疑,为什么他老是说星期六?星期六也有一个诗人的聚会吗?这才猛然想起,4/11不就是4号吗?是自己搞错了。于是觉得那两通电话有些蹊跷,好象特意打来提醒我的。

有些事,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假如我错过了那次聚会,就不会有关于因缘的许多体悟。我是在宴会后回家的路上才注意到一些事情的发生很巧妙,许久以前无意间弄了一个开头,多年后的某一天,下一个回合忽然就接了上去,全在无意间发生。所以“缘”字跟“圆”字同音,似有“圆满”、“团圆”的意思。

因缘发生的时候,往往是当事人头脑最放松的时刻。我最近因觉得神经疲劳,不堪耳鸣的折磨,而加紧了气功的锻炼。聚会之前几天,常常意不离形,保持着松静自然的状态。前往聚会的路上,忽然想到:“你平时说话太随意,没有经过大脑,这不好。这回,遇到谁都好,说话要放慢速度。”

这个心态又牵引出一些新的感受。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拿督辛加拉威鲁医生。

好几个月前的某一天,他在他工作的医院突然中风爆发倒下,不省人事。院方立刻施与抢救,昨天听朋友说,他目前醒了,但尚不能认人。

辛加拉威鲁医生曾担任新山中央医院内科主治医生多年,许多朋友通过他获得政府医院专科医生的治疗,对他感激良多。他有感于糖尿病的巨大危害,成立柔佛糖尿病协会,教导健康之道防范病魔。然而他自己却过度劳累疏忽了保健,栽倒在中风的魔掌下。目前,亲友只能在急诊室外面探望,不许上前问候。

我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然而也有一个牢固的共同点,就是大家对“灵魂”的理解是一致的。我觉得我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方面了,于是将良好的意念送给苍茫,又向空蒙释放我们纯洁的心意。一个意念能走多远谁人能知?然而灵性世界之遥,仅在一念之间。躯体无能为力的事,灵魂却可以无声无息的完成。

诗人雅集在濒海的新国泰酒家举行,厅内洋溢着一股十分内敛,蓄势待发的热情。入口处展出一批美术作品,为高秉益老师的荷花作品,配上诗人们所作的诗句。

我在这里遇到有话直说的卢汉源律师,竟忘了之前关于“慎言”的忠告,正要搬出些夸张的形容词,却见他身后一位高瘦、皮肤白皙的先生看着我问:“请问,你是李开璇先生吗?”

我一愣,说:“是的,但是惭愧,我不记得您了。”

他说:“你写过一篇气功的文章,对吗?”

“是的,”我说。

“请问,你学的是哪一派的气功?”

我说:“鹤翔桩”。他立刻说:“那我找对人了,我就是要找你。我想多了解一点赵金香,你有他的书吗?”

我们在席间坐下。他说他这次来参加这个宴会,打算见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其他两个是他认识的,要找他们没有什么困难。但是我他没见过,不知道要问谁。他不看手机,也没用手机,几乎与世隔绝,凭一种感觉,认为在那里会见到我。结果一开口就问对人了。

“难怪我不认识你。”我说:“我还以为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刚才你问我时语气很肯定。”

他说:“练功的人比较敏感嘛!”

他说得没错,气功锻炼得法,的确可以开发人体功能。可以靠它解决许多问题,包括找人。

问他怎样称呼,他说,他的名字很容易记,姓张,名“浩然正气”的“浩然”。他说他今年八旬了,住在彩虹花园。他看来没有这么老。

我说,赵金香晚年教导的气功走向玄学,纯粹意念的锻炼,我跟不上了。然而我很乐意把大师的书借给他。我当年参加榴莲山庄鹤翔桩集训,买了几本赵金香的书,还保留至今。

我于2003年写了一篇散文叫《气功人生》,发表于星洲日报的副刊《星云》版。天下文章牛毛多,区区一篇粗糙的凑合,居然有人记得,并在这么奇妙的因缘下找到它的作者,真叫人动容。然而这应该不是出自文章的“魅力”,而是宇宙间存在着的一个更大的规律在运行,发挥着它令人惊叹的力量。

刚好我无意间携带了一本我的散文集《简单生活50年》,就签了名送给他。书里收集了上面提到的那篇文章。

后来我跟其他的工委坐在同一张宴席,我虽然参加诗社已有年余,然而,因疏于活动,跟其他成员并不熟络。我注意到其他工委称呼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女士为“校长”,又说她的书法写得很好,忽然想起一事,就对她说:“您来自沙威,对吗?”

她说:“是的。”

“那我去过您的家。你还有印象吗。”

她有些错愕,我说:“有个人曾经带我去过一次您的家,你家的墙上挂着一副黄田方先生的书法,对吗?”

她说:“是的。”我形容了她家前面路口的情形,也没错。她说:“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带你来我家吗?”

我当时竭力地想,却没法想象当年那个跟我在一起的朋友的面容。直到回到了家里,才想起他姓林,我们光是叫他“阿林”。阿林身材略矮、粗犷、眉毛粗黑,约70岁,在加巴拉沙威新村开了一间咖啡店。阿林不苟言笑,对我却很投契。我们因为做产业买卖而互相认识,有时一起出去看产业。那天,从士年那下来,来到沙威,他忽然说,有位书法家住在附近,我们去拜访她一下,顺便给你介绍。

到了书法家雅致的住所,她自我介绍,说她叫做“吴丽英”。

这个名字,我早已遗忘。宴会上,她又自我介绍了一次。

有些事,真不是一句“偶然”所可以解释的。正如那次冒失的访问,如果没有续文,就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不会有任何积极的意义。有了这次的续文方能确定方向。如果我沉迷在产业买卖,就不会想到读诗,也不会参加诗社,更不会发生这些因缘的冲击。缘起缘灭,总是跟我们的思想有着密切的关系。

台上,杨文煌老师激情演唱《传灯》。后来,张泛博士也被请上台,跟杨老师合唱。曲毕,见杨文煌在掌声中走上前,跟张泛紧紧拥抱。我终于看明白了,这也是一个“缘”。张泛是《传灯》的原创者,杨文煌是不遗余力的推动者。演唱者能够跟原创者同台演出,心里一定很有感触: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又是什么一个机缘巧合凑成这样的缘分!

还有一件事,可能也是一个机缘。好友彼岸先生生前,花了人生最后的十年编撰的成语叙事词典《打破砂锅》,至今尚未出版。原稿在我这里,等于说,他把出版的任务交给我了。年前,曾经联络南院的陈再藩先生。陈兄虽有这个意愿,但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乏人和,南院英语风波刀锋到处,也影响本书出版计划。如今南院高层人事变动,重新缔造“人和”新局面。陈再藩和文学馆的许通元先生也来到诗人聚会的地点,我没料到在这样的场合得以跟他们两位重提出版事宜。一件事情的进行顺利与否,上天总有他拍板的权利。要是此事最终能够一拍两合,在苍茫里的死者也许也尽了一份功劳。


(2023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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