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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裡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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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督辛加拉维鲁医生(右)与妻子伍娟好(2024年1月27日上传照片) (这是一篇报告文学,主角是新山著名医生Datuk Dr Singalaveloo) 1.  1995年8月29日下午  我举家从金宝搬来新山不到两个月,在乡间培养起来的一种悠閒心境,即被城市的迫促感所驱走。仍然是混一口饭吃,仍然捉不住自己爱做的事,似乎也没有自由放心去进行。城市的人潮摩肩接肿而过,女性流行穿背心式的短上衣,紧紧的贴住肌肉。衣上的折皱都是横向的,跟从前的直纹不一样了,说明人们的心比较敢于往横裡想。短衣没有罩住的腰围和肚脐直接和空气接触,看到的人和穿着的人都同样有种凉快感。少男也爱把头髮染成金黄色,戴耳环,和少女的装束“争妍斗”。巨大而醒目的商业招牌到处可见,充斥着令人怀疑的承诺。这些立在人潮中的牌子,为何不写上一些对大众更有鼓励性的字 眼呢? 你的存在价值是什麽?他们的存在价值又是什麽?答桉已迷失在晃动的光影裡。各自管各自的事吧!一切言论都是多馀,唯有果敢的行动,才是最有力的声音。 有一个盛大的嘉年华会正在城裡举行。今早有人邀请我去观赏它一整天的节目,然而我却懒得走动,仍留在报社的小天地裡。我想到了个人的脆弱和生活的被动,想有所作为却一无所有的无奈。这样的东奔西跑,北上南下的迁徙,正好说明我的渺小和判断的失准。从厕所旁的一面镜子,我照见了自己愁苦的脸。 只有好的活动能让我活泼起来,而好的活动需要标緻的人们去带动。我的遗憾是,搬家使我告别了许多标緻的朋友。我不晓得在这新环境裡,那儿可以找到另一批标緻的朋友。 报社裡到处是纸张,空气浑浊,不时打来的电话摇晃着我也是浑浊的心思。文章都啃不下去了,正后悔错过那场凑热闹的机会,我又接了一通电话。 “李,听说你来到了新山,你住在哪儿呀?” “啊!威鲁医生,是你吗?”我立刻听出辛加拉威鲁医生的口,那麽快速而流利的英语。 “是的,我是威鲁,你在哪儿呀?”  “在新山的星洲日报,医生。你令我惊讶,怎麽忽然间打电话给我?  ” “娟好前几天提起你。很好,你果然在新山。李,做点事情吧,今晚到我家来,怎样?” “我早就想拜访你了,就是不晓得你家的路怎样走。” “让我告诉你....今晚有一批中国人来我家,你过来吧。来了一次以后就熟了。” “一批中国人?” “是的。过来跟他们聊聊,你知道我不懂华语。” 原来有任务交代,看来不是简单的任务。和陌生人来往我最怕缺乏新

大哥款款走来

1. 他提着一个塞得鼓涨的布袋,从机场的内厅走了出来。虽然第一次出国,他的脚步可不怎麽匆促。超级豪华的机场,迎迓一个不曾沾染富贵气息的农民,似乎表错了情。 他的眼睛寻找寻找他的眼睛,他的脚步走向走向他的脚步。在迎宾室的大门处,他藏起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白纸。二哥也把一张嵌在栏杆上,写着 ” 李开殿 ” 三个字的白纸收起来,塞进裤袋里。 这张熟悉的脸我曾在哪里见过。对了,一个绝佳的父亲的翻版,还用名字认人,真是笑话。 他是我的大哥,一个五短身裁、走路慢吞吞的,手臂松软的垂在腰间的中年人。他脸上没有特别激动的神情,我们也还没有开始激动。 “ 我是你弟弟。 ” 我说。 讲了这句多馀的话,我意识到我们都在整理一段被时代的风雨打乱了的亲情。 他着了件淡褐色短袖恤衫,腰肢笔直,并不怎麽老态,有一绺头髮垂落在晒黑了的额间。我便朝这件恤衫拥抱,他的手臂也围了过来,只轻轻的一抱就放开。 45 年的分离和隔阂,被国籍和政治扯开在两地的骨肉之情,在这个很西式的举动中,一下子消融了。 “ 弟弟你怎麽这样瘦? ” 他亲切地,用广西方言说: ” 比大哥还瘦。 ” 讲话也慢吞吞的,跟父亲一样。 “ 没什麽的,多谢你关心。 ” 我说: ” 大哥坐飞机辛苦不辛苦?我们回去休息吧。 ” 那时是午夜,我们驱车回到马六甲的住家已接近天亮。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边访问亲戚,一边继续整理这段被政治和国籍践踏得乱七八糟的亲情。 他凡事都要慢吞吞的从头说起,而我们马来西亚式的没头没脑的胡扯,常常在他讲得最起劲的时候,把他的话题打岔。 我没耐心听他谈所经历的土地改革和按劳分配,也老是搞不清楚是哪一年他吃大锅饭,又是什麽时候被红卫兵批斗。 他也不甚了解,何以南洋的亲人老是讲他陌生的种族纠纷和民族情结,好像所有的苦难都和这天生的肤色有个摆脱不了的宿命关係。 人为的灾祸和这些灾祸的淡化,交织地涌现在彼此迴异的阅历里。阶级思想和种族主义,人类泡制出来的两个奇思妄想,通过不同地方的权力机构,糊里糊涂地便推行了起来。 恰巧我们都生活在这试炼的年代,成为不同权势的试验品。当这两个试验都羞耻地草草收盘之后,我们被一隻无名之巨掌放到一片自由的空气里,并得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逢。 被牺牲的青春不再归复,流失的机会亦不重现,大家都明白唉声歎气是没有用的,唯有珍惜剩馀的时光最为

特殊的旅程

1. 从手术台到染色体   一个孩子的出世,给房福有和张美玲夫妇带来了喜悦,然而这份喜悦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沉重的担子。孩子的体重只有 2.65 公斤,满月时只增加了 300 克。到了两岁仍然是那麽一点儿肉,只有 6 公斤重。 她的胃什麽都装不下去,牛奶都吐了出来。美玲不知道出了什麽问题,以为自己不懂得照顾,那时她是个 25 岁的年轻妈妈。她听到孩子的肺部发出轻微的声音,以为喉咙生痰,给她吃了清咳丸,却不见好转。 这个孩子,房庭如,在 6 个月大的时候生了一场病,送往新山玛丽亚私人医院检查,医生怀疑她患上心脏有孔症,写了封介绍信,教送去设备比较完善的新山中央医院作进一步检验。检验结果令她的父母亲心情沉重,的确是心脏有孔!这个病只有手术可以矫正,高昂的手术费总是和它牵连在一起。 那时是 1998 年,半岁多的庭如好小好嫩,美玲不忍心看这娇弱的躯体挨受刀锋的痛楚。福有听了,也深有同感。于是庭如的手术大事,便给父母亲複杂的心情搁住了,一拖便过了一年半。 在那段充满忧患的日子里,庭如的健康每况愈下,虚弱得没有力气走路,一颗胃始终无法好转。美玲希望她蹦蹦跳跳,她却显得疲倦而压抑。美玲知道,心瓣上的洞孔已明显地危害了她的发育,甚至威胁她的生命,于是手术的问题又浮了上来。 那时,政府医院新山中央医院尚未成立心脏手术部门,吉隆坡国家心脏中心的排期又太久,庭如的手术看来迫在眉睫,只好辗转到私人的吉隆坡鹰阁医院。 这所医院的医生再一次给庭如诊断出心脏有孔,必须加以缝合。他们又发现她的心脏旁边有一条多馀的血管,必须封掉,否则它将带来难于言状的破坏。医生建议两个大手术同时进行,以节省费用,小庭如也不必上两次手术台。 美玲同意这样的安排,于是筹募一笔上万元的医药费问题,棘手地摆在两人中间。来自普通家庭的工场管工房福有和文员张美玲,新婚不久,住在生活费高到令人害怕的新山,能有一笔 1 万 8 千令吉的储蓄已经很不错了,然而全部付了出去仍有巨大的不敷,还需要再补上一笔 1 万 1 千多令吉的款项,庭如才能获得手术的照顾,和恢复健康的希望。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美玲终于走出自怜的框框,采取了一个大胆的行动,踏进一家报馆,新山《星洲日报》的办事处,并向一位热心的记者陈述庭如的不幸遭遇。小女孩房庭如患上心脏有孔并需要 3 万令吉医药费的消息,于是由报章的版面传扬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