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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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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洪祖秋《文律大屠杀》 1942年1月26日—— 不是虚拟的日期, 它与历史同在, 真实如铁。 夜色如魔。 山城小镇, 不是假想的地方。 黑夜唆使兽性, 集体发狂, 撕断最后一根 人性的丝线。 富士山压不住摇晃的心, 邪恶正盘算 最卑鄙的手段: 填满兽欲的深沟。 绳索与刺刀高举时, 天皇的敕令落下, 嘴,不留一张, 才算无罪。 三所学校垂下头颅, 一群羔羊等待屠刀。 课室化为祭坛, 黑板映出獠牙。 知识的殿堂, 沦为兽欲的淫窟。 北风带来鬼子入侵的消息, 欣欣向荣的小镇,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靖国神社的刺刀 突然亮相, 将小镇戳破—— 像切开一粒南瓜, 瓜皮、瓜肉、瓜籽 分散各处。 有人在菜园提最后一桶水, 有人在灶上煮全家的粥, 有人刺着"花开富贵"的绣。 戛然而止。 和平,在此互道永别。 衣衫的防线溃败时, 山洪冲垮温香软玉。 夜幕再厚也裹不住 文律彻夜的寒颤。 欲望未冷, 刺刀已开始书写毁灭。 唯有锋刃抹平 罪证的刻度。 曾经书声朗朗的门口, 隆起血身的山丘。 雪白的肌肤, 被鲜血浸染, 流成一道河流。 我们展开这段历史, 像摊开母亲的伤疤。 他们却将真相, 锁进铁幕。 当所有沉沦事件, 在时间里浮沉, 文律的钟声 始终醒着。 (2025年10月9日) # 注:洪祖秋文律大屠杀的文章刊登在<不惑>人文期刊第20期。 下图:黄贵文、洪祖秋、李开璇。 Lee Hoy Chin

关于道歉与书香楼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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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文<新山书香楼兴衰史>于脸书发表时,谈到跟这个事件有关的一些人物已经作古,一些尚在。为了清晰起见,特别在已故的人物后面括弧说明,以示对读者的负责。 当写到黄重山先生的时候,想起黄贵文先生于9月2日,在脸书发表一篇名为<新山书香楼事件始末与批判后记>的文章,有一位叫Twang Sang 的读者在贵文的贴文后留言,他写道: "老友黄重山先生已经是故人,为书香楼出钱出力有目共睹。睹物思人,缅怀过去,给他一个掌声。" 下面,他还发了一个Good的emoji。 我并不认识这位读者,心想,既然是黄重山的老友,想必清楚黄重山的情况。他说黄重山已故,应该不是瞎说。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揶揄。我就相信了他,便在黄重山的名字后面括弧"已故"两个字。 不料,舒庆祥先生在脸书发表一文,说我误导读者。黄重山先生尚健在,并上传他和几位朋友访问黄重山的图片。说我应该道歉。 当时,我看不到舒庆祥的脸书,我们之间没有友谊连线,并不知道他对我的一个错误那么在意。 直到黄贵文转告给我,我才知道有这回事,并立刻把他名后的"已故"两个字删除。 我以为这应该没事了,没有必要另作文章解释其中的误会,以免浪费读者的时间。 但是舒庆祥却说我"加害他人,包括死者",且不道歉。仿佛我是个很霸道的人,动辄要害这个害那个,包括死去的人。 所以今天就写了这么一篇长文,说明我对黄重山先生没有"加害"的意思。 如果黄重山先生觉得这样的解释不够好,我还可以登门拜访,把话说清楚。但是这些,不需要舒庆祥从中作梗。 再说,如果这样的误会也叫"加害",那么那位Twang Sang 先生不是更加"毒辣"吗?为什么舒庆祥又不对他发起攻势? 说到道歉,我不喜欢随便用这个词。那些经常喊"你该道歉"的人,往往最该道歉的是他们自己。 书香楼在迁徙,或"关闭"前,坐落在新山华人文化地带的报馆街,在那里,它经常举办各种文化座谈会,还出版了一本文化杂志<书香楼>,名誉上的主编是林明华,实际上的主编是黄贵文。 我手上有其中一本,为2002年9月8日的出版,67页,收集了刘一其、赖益盛、黄贵文、吕少雄、林明华、李德慧、欧清池、余云、曾何、...

永恒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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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有一条河,名曰知识。它流经悠久的年代,几经波折,却越流越壮大。没有任何人间力量,可将它消灭。然而无知并不洞察,觉得知识那么温顺,可随意将它踩在脚下,捻得粉碎。 蝗军当道那些荒年,无知狂妄地将汉字记载的知识,集体送入火坑。学校、会馆里的藏书被搜刮一空,通通拿去喂火。有些人惧于愚昧的气焰,以烧汉字表达对它的忠诚。 知识说,我是无辜的,你践踏我就是践踏你自己。一个叫野蛮的军官大怒,说,你是大和民族扩张称霸的绊脚石,我们不能容忍你。 那次烧书,比秦始皇的焚书坑儒还要彻底。 表面上,无知大获全胜,许多人往野蛮的一方靠拢。然而,无知并不知道,知识看似在纸面上消失了,却在人心中长了根。这根长得比焚书前还深。 火跟无知说,我无法把人们心中的知识消灭,除非把人类也烧成焦炭。无知说,让它躲在那里不要出来,久而久之,就死在那里。 无知低估了知识的力量,人心正是它最安稳的家。行动是它最亲密的朋友。知识与行动结伴,化作了伟大的事业,渐渐挤压无知的领域。 无知不知所措,瑟瑟发抖。知识之火映红半边天,愚昧被吃掉了一半,遭受了可耻的失败。 多年后,我在一个叫新山的地方检视知识的城池,我以为取得了胜利的知识会继续拓展疆土,然而令我失望的是,知识的疆域并但没有扩充,反而因为无知的反扑,又有好些城池沦陷了。 人们缺乏学习的风气,没有把学习视为己任。他们向知识鞠躬,然后冷冷地走开。那清醒的白衣人在哪里?我没看到。 觉悟缺席的地方,人们满足于肤浅的感受,不爱对事情寻根究底,没有把探讨哲学、宗教、艺术、人生、灵魂视为人生最大的乐趣。他们热衷于给他人下定论,喜欢非议和毁谤。他们不尊重知识分子,带着讥笑的口吻,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有人搬来了一批书,要在这文化沙漠设立一间图使馆。大多书已纸张泛黄,然而字体大都还能识辨。它门联系着那个知识意气风发的年代。 它们的外表虽然泛黄脆弱,知识却没有跟着变笨拙变无用。 被无知俘虏的一批人,对着这些书瞪了老半天,却发现自己的内心生不出喜悦来。 当图书馆成为一个新的学习据点,渐渐的扬起了一点儿读书和讨论的风气,无知便越来越坐卧难安。 它想,我好容易占据这片小小领地,你却来扎盘。在这里,我说了算,还没轮到你。 无知想到烧书,但是马上意识到,烧书的时代已经过去,悍然对抗已失去效用。 既然一般人对知识并无特别的喜好,也不会珍惜一间图书馆的存在,那就可以用个阴谋把它驱逐出境。 无知...

医院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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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鼓胀成一只饱嗝的胃 将运化不良的铁壳 吐在盲道与急诊台前 甬道躁动着湿热 清阳坐着轮椅不知所措 白大袍偏不给他一剂健脾的处方 高血压在测量仪上刻下终年积雪 药房长出密不透风的丛林 199号卡在系统咽喉 九九不能动弹 脸色蜡黄的人 啜饮甜腻的冰奶茶寻梦 食堂油腻斑驳的标语 写着 健康是你最大的财富 病人轮流访问各个科室 好比误入仙境 流连忘返 那是典型的阴虚火旺症候群 被药品掏空的阳火 无法滋润皲裂的肌肤 可医生没来 病人又怎会自己痊愈呢? (2025年10月1日) 艺术摄影:陆家明作品。 Lee Hoy Chin

南院书香楼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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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联袂新山书香楼创办人之一的黄贵文先生、在泰南设立马共文物馆的冯学俊先生访问南方大学学院图书馆和书香楼,跟馆长许通元先生、副馆长欧阳美玲女士进行了可贵的交流,同时拜会中华语言文化学院院长王润华教授,赠送书本及拍照留念。 20年前那一次书本大迁移后,南院方、代表捐书人的书香楼原班人马和2004年下半年获得书香楼控制权的陶德书香楼委员会,鲜少交流,一晃二十年,虽近在咫尺却遥似天涯,今天,是新山书香楼在陶德书香楼访问南院后,也登门访问,他们代表的是捐书人的权益,属于破冰之旅。黄贵文将三本刚出版的<新山书香楼事件始末与批判>送给南院。 双方就书本的管理,实际面对的问题展开了建设性交流。我们也看到了捐书人担心遗失的名作家李星可手稿,看来完好无损。 南院书香楼和旧报收藏室设在顶楼,跟其他个人捐赠的图书馆同列一层,有冷气和干燥设备,院方为了保持这些旧书旧报作出了不少努力。至于藏书没有跟南院图书馆混合,王润华认为,这样处理更符合阅读者搜寻资料。 许通元说,目前,书香楼的校外会员年费是一百元,抵押金三百元。从2005年到2015年,书香楼校外会员免年费,只收抵押金三百元。 双方也对数码化及大众捐书课题作了探讨,本着都是爱书人的出发点,在共同的意愿和理想上迈出健全的一步。 (2025年9月30日) 左起:冯学俊、黄贵文、李开璇、王润华、许通元。

真正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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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贫穷 声音便要放低 动作也要迟疑 眼帘恭顺地垂落吗? 这样你就宠坏了财富 让它的任性显得像真理 气焰好比星光照临 良善的声音沦为叹息 铺满它行经的长街 我们不要这样的世界 不承认这样的财富 坟场不会告诉你 他的贫穷 正危险地吞噬着他的生命 当骄傲的躯壳终于消散 那长存在人们心坎里 美德与学养的微光 才是他实际的拥有 (2025年9月26日) #

倪海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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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从你的桥上走过 走入五千年沉酿的窖藏 从《黄帝内经》到仲景伤寒 至你案前,满室生香—— 那独立叩问的星火 终汇成天人合一的汪洋 你的厨房是流动的医馆 百年西药殖民的潮水 在阴阳五行岸前褪去锋芒 舌苔、汗液、二便、鼾声…… 连CT打印的冰冷数据 都羞赧于这温热的洞见 一把米、三片姜、七分火候 熬煮时代遗忘的良方 你唤回远游的老祖宗 为熬夜的世纪针灸开方 经方的月光静静流淌 愈合被光阴磨损的脊梁 (2025年9月25日) Lee Hoy 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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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千万兄弟姐妹心连着心。 我们手牵手织成光的网, 守护这澄澈安宁的穹苍。 也曾有过迷惘的时辰, 黑压压的阵势盘踞天心, 分不清高尚或沉沦, 混沌了清浊的界限。 蓝天背过脸,大地合上眼, 我们在孤寂里浮沉。 直到那阵长风吹临, 卷动天地重整旗鼓。 正义与暗影终须一决, 万千马蹄踏碎旧日囹圄。 污浊化作倾盆的泪, 逃入深谷再无踪迹。 风住后的天空如水洗, 我们列成新编的诗句。 每朵云披着暮色起舞, 让人间仰望这流动的序曲。 我的方向是群体的方向, 我的洁白是众生的洁白。 (2025年9月24日) Lee Hoy Chin

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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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交替的时刻 生理钟轻声呼唤 眼帘缓缓拉开一天的序幕 黑袍收拾行囊 把大地干净交给光明 夜露走过的街道 星光探访的草地 渐渐被涌动的气息 注满 交替的兴奋 你的诗也蠢蠢欲动 自昨日的暮雾中苏醒 汩汩地灌满了生气 纵然独立原野 未赴喧嚷的厅堂 仍与晨光对饮 于无边的筵席 (2025年9月22日) 图:今日早晨,龙寰镇即景。摄影:Kim Tan

陈剑:呼吁南院解除书本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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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楼捐书者之一的陈剑,今日呼吁南院当局将书香楼藏书纳入南院图书馆,接受共同管理,结束无谓的冷藏。 他是今天下午在<书香楼事件始末与批判>新书发布会上,做出这样的呼吁。也希望南院当局能够听到这个呼声。 陈剑说,他昨天特别从中国赶回来,出席这个新书发布仪式。他表示,他自己是书香楼的捐书人之一。 他说,掌握了书香楼管理权的理事会,(指黄重山为主席的理事会),将这些藏书送到南院后,没有按照捐书人的意愿,让这些书跟南院图书馆合在一起共同管理,而是要求南院将它们另外收藏,保持整体,结果,这些书被冷藏在一间课室,直到如今。 陈剑是东南亚国际冷战史和马来亚共产党运动独立研究员,是这方面的权威。 陈剑认为,上述理事会把所有藏书都捐给了南院之后,这些年来并没有举办任何活动,却保留着书香楼这面招牌,这是无意义的,应该把书香楼解散。 书香楼主要捐书人庄伟天发言时称,他根本没有搞派系,也没有这个意愿,他纯粹是为了让这些书能够继续受到人们阅读,却被人指为树立派系。 这些捐书人,他说,许多用他们一生的积蓄来购买,等到自己老了,不舍得把它们付之一炬,而是希望书本带着知识能够继续流传。 白发苍苍的庄伟天代表捐书人,将一束鲜花送给作者今年80岁的黄贵文。 黄贵文著述的<新山书香楼事件始末与批判>,今日下午在新山留台同学会举行推介礼。发言者踊跃,包括黄贵文、陈剑、庄伟天、李开璇、古寅、蓝钦蓝等人。 Lee Hoy 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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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越久,弥散陈香 橘皮入岁,才显温顺 唯有书,不肯屈服 要挣脱权力的锁链 在人间流通,与同类相握 没有一本书能独自 回答人间所有质问 正如没有一剂方药 能根治百疾 即便上帝的圣典 也无法独撑文明的大厦 书不是遗嘱,也非保单 而是自由的脉搏 当它被禁锢 面容在黑暗中干枯 生命被傲慢蚕食 海洋因失落的波涛哀恸 楼阁因失去书香而清冷 锁住它的权威 却在不知不觉间 自己松脱 (2025年9月21日) Lee Hoy Chin

新山书香楼兴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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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入八秩的黄贵文先生,日前下了功夫,将一段20年前的经历写成书,于今出版。自费,印一千本,只卖不送。跟书香楼有关的人物,好些已经作古,有些尚在,他预料会引起从前那派人的反击,思前想后,做了充分的心理防备。 那种扭曲事实抢麦克风 叫警卫镇守会场的行径,他领教过。除非这些年的沉淀,心境转为平和,不再好斗。可他知道不能那么天真。经过一番挣扎,觉得非写不可,否则再无人可以畅谈这段历史,书名就点出"批判"的姿态,指名道姓,在所难免。 黄贵文于60年代参加左翼政治运动,1976年被捕,羁留太平扣留营期间,营友之中有位庄伟天先生。此君后来定居新加坡,管理书店,收藏旧书。新加坡,华裔为主,左翼活动一度风起云涌。这些人很爱看书,然而时过境迁,出于种种原因,如下一代不爱看书了,或房子变小了,要把藏书捐出去,做点社会公益。这个想法很普遍。 庄伟天设法联络这些人,将他们的送书汇集一处。黄贵文在新山配合,物色到报馆街百货布匹商公会,征得会长刘一其先生同意,将会所一部分辟为藏书阁。一拍即合,五万册无家可归的书,价值连城,墨香扑鼻,得以越过长堤,在新山华人文化中心的报馆街,转型落户。 黄贵文的太太专职管理守卫,杨连枝和吴连兴等人给书编码,排列整齐,公众学者欢迎借阅,取名"书香楼"。 时为2000年,刘一其担任主席、黄贵文为总务,庄伟天和杨连枝是领津贴的资料管理员,构成书香楼骨干。 在接下来的4年里,书香楼忠实地扮演文化传承的角色,举办了原甸作品、方修作品、绝版书、赤道风期刊、新马美术史料、戏剧史料、南大史料、教育史料、儿童文学图书期刊、新山地方志、日本侵略史、新旧长堤回顾等多项展出,开办文化讲座无数,成为一个新的文化据点。我曾多次来这里采访新闻。 庄伟天在一所会馆的角落,发现一批许云樵的书信手稿,已被当作废物,只差未被扔掉。他将它们拯救,安顿在书香楼。 禤素薇利用这里的儿童藏书,完成了她的博士论文。丘淑玲在这里找到许多尘封的南大史料,完成了她的学术论文。李业霖的南大史料巨著,许多资料从书香楼获取。书香楼还促成了范雅梅的燕窝文化论述。博特拉大学李心慧硕士,采访黄贵文等人,写了本书香楼专书。她说,书香楼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汹涌。 这个泉眼,静静地喷涌着文化的清流,滋养着华社。华社理应给予它最大的温暖和支持,然而这朵花终被粗暴的手摧残的时候,华社眼巴巴看着...

我们敬爱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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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敬爱的外公(我的岳父)黄木桂老先生,于本月七日安详辞世,享寿93岁。 现遵礼停柩于中华公会绵裕亭殡仪馆7号厅,谨定于本周四上午举行告别仪式,随后发引安葬于振林山中华义山之原。 《悼黄木桂外公》  九秩仙翁乘鹤去, 仁心谦德永留芳。  炸石穿云撑瘦骨, 烹虾炊雪立寒霜。  面香漫巷客争顾, 情厚传家世共扬。  绵裕亭前云杳杳, 山庄松柏护魂长。 Our beloved grandfather (my father-in-law), Mr. Ng Bok Koi passed away peacefully on the 7th of this month at the age of 93. His body now rests in Hall 7 of the Tiong Hua Memorial Memorial Park Funeral Parlour in Jalan Ngee Heng Johor Bahru awaiting the farewell ceremony scheduled for this Thursday morning. Following the ceremony, the procession will proceed to the Chinese Cemetery in Gelang Patah for burial. In Memory of Grandfather Ng Bok Koi A nonagenarian sage rides the crane away, Yet his benevolence and humility forever stay. Through blasted rocks and clouds, his frail frame stood strong, Amidst steamed shrimp and snow, he weathered frost long. His noodle's fragrance filled the streets, drawing crowds in, His kindness passed through generations, a cherished kin. Before Mian Yu Ting, where distant cloud...

桥头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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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殡仪馆在声浪中浮沉 这厢咏经刚刚沉寂 那边麦克风已贴唇登场 一袭海青尚未垂落经幡 道袍已卷起唢呐声声霹雳 执绋者啃碎花生壳 碎屑坠入凄怨的苍茫 一群素衣人围坐折莲 那黄瓣裹着死者灵魂 将渡往虚渺的灵殿 两个女孩蹲在墙角 轮番喂着一缕香烟呼吸 木鱼与铜铃争夺天梯 讲坛与道场并肩推售天堂 忽有荒腔情调劈开夜雾 竟是歌台旧曲撩起尘世忧思 露天火舌吞下礼单 差使驮着俗礼奔赴天国 地下家园与天上归处 终得浑然如一 送魂曲冗长如绳 悠悠然捆住打盹的殡仪馆 那子嗣口哼忏悔,耳听铃声 心里点算明晨殡事价目 杂烩桥头,告别盛宴 一生只有一回 做客也没二次 折腾再多,都得心甘情愿 除非学荒山烈骨 拒斥喧闹,裸身赴泥 或化作简约如道的志士 嗅着天界芬芳归去 无需人间多余佐料 (2025年9月12日) 图:绵裕亭内的一棵巨大榕树。李开璇摄。 Lee Hoy Chin

沟通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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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沟通出了问题 好像完全断了,又仿佛残留着余温 他还在,又似乎已经不在了 为他办理后事 像是在为一个过程 写下我们自己认可的注脚 当语言和注视失效 惯常的问候听不见回应 人们便毫不犹疑 为他人的旅程 写下自己的诠释 我怀疑,问题出在沟通的方式上 那主宰一切的存在 只让眼睛望见空蒙 怎会记下这些 世俗的把戏? 于是更想念他 过节时捧上的一盘卤鸭 他沙哑的嗓音里 滚动着劳动的故事 他高大的身影,正直如松木 为声名远播的阿佬面档 立下碑铭 也许,在另一个地方 这一切,已被默默记下 眼前的,不过是一副空壳 (2025年9月8日) Lee Hoy Chin

两个大同世界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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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和巴哈欧拉,都提到大同世界。相隔2千500年,一个观念从未断裂。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孔子说: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礼运大同篇> 巴哈欧拉的和平世界鲜少为人所知,它是礼运大同篇的具体化,两者是一种承先启后的关系。其内容可概括如下: "巴哈欧拉所设想的人类一体意味着建立一个世界共同体,其中所有民族、种族、信仰和阶级都将紧密且永久地团结在一起。在这个共同体中,各成员国的自治权以及构成这些国家的个人自由与主动性,都将得到明确而完整的保障。据我们构想,这个共同体必须包含:一个世界立法机构,其成员作为全人类的受托人,最终将掌控所有成员国资源的支配权,并制定必要的法律来规范全人类的生活、满足需求并协调所有种族与民族的关系;一个得到国际力量支持的世界执行机构,负责实施世界立法机构的决议与法律,并维护整个共同体的有机统一;一个世界法庭,将对构成这个全球体系的任何元素之间可能产生的所有争端作出强制性终审裁决。 "一个统治整个地球、对其难以想象的庞大资源行使绝对权威的世界联邦体系,融合体现东西方文明理想,摆脱战争诅咒及其苦难,致力于开发地表所有可用能源——在这个体系中,武力成为正义的仆从,体系的生命力通过普世认信独一上帝和遵从共同圣言而维持。这正是人类在统一力量的推动下正在迈向的终极目标。" 这个课题,可以让诗人们歌颂一千年了。 这里讲到武力成为正义的仆役,也就是它不再隶属于得益集团。拙诗<白鸽与气球>重申这个主题。 (2025年9月6日)

替代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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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阳气是生命的根基 必须敛藏、珍惜 你说太麻烦了 可有更简便的代替? 我说阴阳有度是健康的天平 寒热各半,补泄同频 偏颇是病的序曲 你说太难遵循 可有捷径方案? 我说精神内守是源初的灯 照亮精气神的城 你说如今科技昌明 定有更聪明的方法替代古训 我说大道没有替代方案 因为已经至简了 你沉默 (2025年9月5日) Lee Hoy Chin

莎琳推出最新诗集<华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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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崙的女儿邱亮谊,笔名莎琳,今日出版诗集<华夏梦>,用平白直叙的诗体,在晦涩的马华诗湖投下一粒她的石头。 莎琳洗肾八年,目前还没摆脱洗肾机的依赖,每周三次前往振林山一个洗肾中心,每次都是一整天的功夫,非常的劳累。然而,在父亲的鼓励下,她抛开消极的心态,把生命凝聚在诗句里,觉得该怎样写就怎样写,又在马崙的协助下,出版了这本230页的诗集。寒川和彭彪为她的书写了序文。 莎琳的诗涌现自平凡的生活,从大自然和人文景物借题发挥,父母、外公外婆、马华作家、儿童、鞋子、天空、大红花、火柴、成绩册等等,都是她歌颂的对象,偶尔带出她难得一见的嘲讽,譬如对伟人铜像她有这样一句变调: 八岁小侄儿却嚷道 "我才不要做伟人 死后还有被风吹雨打太阳晒 新诗在莎琳这里,并非深奥、需要很多解读的艺术,而是她的生活的一部分。 图:左起:马崙、李开璇、亚雄、沈康福。

白鸽与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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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中国九三大阅兵 六万只白鸽 无名无姓 带着一封相同的信笺 从一个红点起飞 飞向寂静的远方 七万个气球 抹去个人的执念 装着同一个呼吸 在天空彼此携手 汇成一片深不见底的蓝 枪支、导弹、战斗机…… 整齐列队,方阵井然 只接受一个人检阅 他叫——人民 从今以后 武器不再碰击,不再撕咬 没有颜色 没有阶级,也没有国籍 除了一个蓝湛的代号 没有其他属性 从今以后 轰炸声只是博物馆的回声 硝烟的梦魇 在孩子们的笑声里 消散如昨夜蛙鸣 (2025年9月3日) White Doves and Balloons — On China's September 3rd Parade Sixty thousand white doves, nameless, without titles, carrying the same letter, taking off from a single red point, flying toward the silent distance. Seventy thousand balloons erase individual obsession, holding the same breath, joining hands in the sky, forming a blue without end or bottom. Guns, missiles, fighter jets… lined in order, formations precise, accepting salutation from only one figure— his name is "the People." From this day onward, weapons will no longer clash or bite, will have no colors, no classes, no nations, bearing only one deep-blue code, and nothing else. From this day onward, the roar of bombs will remain only as echoes in museums; the nightmare of smoke and fire wi...

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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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日临身汗细微, 细草承辉入眼闲。 两朵浮云随意去, 一只乳燕趁风还。 (2025年8月30日) 李开璇

柔佛诗社7周年聚会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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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佛诗社7周年聚会赠诗 黄美香: 《忆詹师》 诗社七年思旧雨, 黌宇一笑指归程。 高山景行长为范, 桃李依然念诵声。 美香稿于沙巴 黄建成: 诗社聚餐庆七年, 平平仄仄二千天; 詹师航领忽仙逝, 群策群谋耕瘦田。 《诗社七周年誌庆有怀》 李飞广 七律一首 七年之痒 作对吟诗尋妙句 愚公赋我犟精神 风花雪月苦无梦 春夏秋冬应有循 海陸星空凭点缀 蟲魚蠡鳥任铺陈 时逢七载之痒日 愿我诗朋騷味醇 彭志荣: 诗社成立七周年志庆有感 七绝一首 同侪雀跃佳音传 已至途程七个秋 放眼诗俦同展翅 传承汉粹忌停休。 张云玉: 《诗社七周年誌庆有怀》 兰亭续笔七年春, 墨海同舟共月轮。 桃李成蹊香自远, 诗心不老韵长新。 李善明: 《贺柔佛诗社成立七周年》 七载耕耘南海间,诗芽破土傲荒烟。 詹公遗志今犹在,榈树成荫映碧天。 李保康: 七载吟旌岁月长,诗心一脉付缣缃。 初张云旆招星斗,渐汇清流涌翰章。 笔底烟霞生古调,笺间珠玉漱新芳。 佳辰此日同斟句,竞吐珠玑焕奎光。 李开璇 《贺柔佛诗社七载雅集》 瑶庭咏絮沁芳香, 兰渚莲步云锦章。 七载弦歌耕韵土, 诗心共契永流昌。 陈木山 《賀柔佛诗社七周年庆》 七载耕耘雅韵长, 诗俦携手赋华章, 兰亭再续凌云笔, 更上层楼共举觞。 李开璇整理(2025年9月1日) Lee Hoy Chin

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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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以为你只是过时的符号, 直到你的光芒在时代的天际燃烧, 我才随众人踏入你铸造的文明堡垒, 在你如盖的浓荫下驻足,听见 竹筒缣帛间智慧如溪流淙淙, 看见夸父般的脚步穿越朝代云烟, 始终坚韧地走向崭新的黎明。 历经风雨的洗礼后你愈加璀璨, 以方块的骨骼撑起一座长城, 将文明的根脉延展至地球的边陲。 深秋万木枯黄时际, 愈见你长青的面容 向迷途的天地洒落星辉与曙光。 你为万世开太平的胸怀是麝香 从古老大地向五湖四海充盈, 从遥远的曩昔你凝视今日—— 为你的哲嗣作了最周全的铺垫 让他们像劲松, 在风雨里依旧顽强地生长、延续、新生。 当文明之花遍野绽放, 我对你的敬仰与思念 一日比一日更深。 (2025年8月28日) 图:顽强的生命。李开璇摄。

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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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时刻,任何地方, 都有一种安宁潜伏于感知深处。 我要是没有把你寻获, 这一天便不算圆满。 有时候,要放慢脚步, 有时候,要摒弃喧嚣, 有时候,要换个思路, 有时候,要调整心态。 纵然稀薄,也要把你捕捉 纵然温存片刻, 总被杂念扰散, 也要坚持与你相拥。 你是内在宇宙里的和谐, 居于物质与精神的交汇之地。 每当我殷切造访, 沐浴你圆融的芬芳, 都有一股生机自你而起, 充盈我的全身。 (2025年8月28日) 图:公园景致最佳的地方,建了管园人办事处。到底谁才是公园的主体?李开璇摄。

普惠金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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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八月,你如约降临 璀璨的身影,在明珠的辉光中流转 一个眨眼就抵达地球的边崖 疆界的缝隙 不曾使你放慢脚步 你把国家之间的距离消灭 让疆域筑起的权威,黯然倾倒 你叫停所有的游戏,重新来过 银行也在你的闪烁中,思考自己的名字 民众站在平等的起跑线上 踏入新纪元的大道 把往日困顿的尘衣 丢在沟旁 注:这里谈的是中国搭建的数字货币跨境支付系统今天跨越173个国家,稳步迈进这个事件。"明珠"指香港。 (2025年8月26日) 图:士古来城市森林公园里的湖泊。

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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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点是毛发,每个人都有, 如旷野里的鹅卵石, 越翻检,越多出现。 你要活埋它, 目光却互相挖掘, 彼此的缺点。 于是它像霓虹灯 一抬头就看见。 它是刀, 有的锃亮,有的锈蚀, 都随冷峻的注视, 姗姗而来。 在感情的蛋糕上 划开一道道深沟。 快乐在沟里溺毙, 忧伤在岸上窃笑。 要多少年 才有一道伤口 愈合? 已经数不清。 伤痕密布, 如屋檐下的蜘蛛网。 直到你移开视线, 看真实、隐蔽、 被冷落的德行, 才发现阳光 已在脚下亮晃晃。 影子, 也已遁形。 (2025年8月22日)

如果思想能够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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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思想能够被看见 你希望它呈现怎样的形态? 像烟花—— 贪婪地散开一阵辉煌 旋即被黑夜吞没? 像萤火虫—— 明明灭灭,躲着敌人 在荒野里独自闪烁? 像路灯—— 小小的心眼 细数仅有的资产 然后无奈地交给黎明? 还是—— 像一束光纤激光 将万乱集焦于 一根穿透玄钢的射线? 如果思想能够被看见 你会凝视它 一天多少次? 当你再看向它时, 夜空已不再璀璨, 微弱的闪烁不见踪影, 黎明正在抹去 路边最后的光影。 直到天空出现 不怀好意的飞行物体 那道激光 才会在白昼与黑夜之间 冷静地,击落它。 (2025年8月22日) 图:新加坡籍退休人士符积虎博士(左三),目前在海南岛做文化义工,成绩斐然。右一为符积虎夫人,波斯籍医生美斯德,目前在海南岛海口政府中学教导英文。两人为世界主义的信徒。图为数月前我们在新山武吉英达用餐。左二为华景同先生。

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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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看看 那面国旗 是否被篡改、错置 你就知道 敌意从哪里吹来 他—— 也许是孩童 也许是文盲 也许智障,不谙规矩 一句话—— "不要管它!" 国家的尊严 不容无知者 玷污 必须正声厉色 杀一儆百 国庆才能完美 国民才能团结 国家的荣辱在你身上 你要盯紧 风中的 窗口的 纸上的 手上的 光荣条纹 看他有没有将爱心 涂在,或悬挂在,或挥舞在 那彩色图腾里 民族的分歧 历史的偏见 都将.... "报告上司: 今年 没有人挂国旗!" (2025年8月18日) 注:这是一首讽刺诗,模仿一些政客看待挂错国旗的口吻。 图:那天,我们在一间巴基斯坦餐馆用餐。 The Flag Look— to that flag. If it is altered, misplaced, defiled, you will know from where the wind of enmity blows. He— perhaps a child, perhaps untaught, perhaps a mind unknowing of rules— says only: "Leave it be!" But a nation's dignity is not for ignorance to stain. We must speak with stern voice, with sharp example, that the festival of the nation be whole, that the people stand as one. The nation's honor rests in you. Keep watch— on the Stripes of Glory fluttering in the wind, gleaming at the window, pressed upon paper, held in the hand. See if he has painted, hung, or lifted high a heart of devotion within that bright totem. For the rifts of people, the prejudices of hi...

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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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借别人的火 暖一颗空虚的心 渴望别人的点头 驱散胸中的乌云 为了换取一抹微笑 你抬高声浪,怒目而视 想让所有人踏入你的内心 却总被无情挡在门外 你依赖这不可靠的世界 拦截短暂的快乐 亲情、友情、爱情 与金钱是一伙的 如彩云不断变形 却成了你唯一的依赖 你应向内在寻找 那坚实的堤岸 那信念的磐石 (2025年8月21日) 图:双女图。李开璇摄。

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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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鹫山的预言像一条河 流来,流进末法的汪洋 世尊描绘的景象 流经悠久的岁月 在末世得到了验证: 于堕落的波斯白衣人现了身—— 虽然他的衣是否经常一个颜色 我没法求证,他的光 可的确没有透过袈裟 便在受众之间流传 现已通达四海 照亮万千心灵 他的语言,也如世尊所见 平常中见神奇 没艰涩概念 就把光的面貌描绘得清清楚楚 仿佛世尊又来到了人间 同时许多历代尊者 一齐显现。他们的精神 集中在一个穿白衣的俗人身上 圣人世界 完美无瑕 注:佛陀涅槃之际,在印度灵鹫山会晤一众弟子,谈到道德沦落的末法时期,将有一白衣人继承他的教义。此人非出家僧人,不穿袈裟,也不用佛教词汇,而是以平常的语言,讲说同样的佛法。于波斯出现的19世纪圣贤巴哈欧拉,正符合这所有描述,实为佛陀精神之重临,乃作诗歌颂之。 (2025年8月20日) 曙光。李开璇摄。

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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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觉得自己虚无—— 那是理性欺骗了你 整个宇宙 不如我心中一个念头 真理、灵魂、法律、标准 偏颇的中道 一锅执念 这是菩提树吗? 你说眼前有一棵 我没看见—— 概念把人们束缚在地球上 道德怎会是存在的呢 你那么费力维护它 用宝贵的自由跟它交易? 好比真金白银 换一堆破烂 文明,只是一种状态 本来无一物 庸人自扰之 (2025年8月19日) 图:上海市街边的鸡蛋煎饼小贩,所卖煎饼类似这里的roti canai。李开璇摄。

投稿南海诗声2025年秋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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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莲花开忆故园》  榴莲花发忆家乡, 老树曾经果粒黄。 八九金秋枝缀满, 两三知己齿留香。 归程总盼新滋味, 闲话偏温旧岁光。 堪叹丘墟埋旧梦, 重来无复见芬芳。 诗钟:端、阳,冠顶: 端庄自若兰心质 阳烈犹存剑气横 《暑日养生》 时逢盛暑炽炎天, 阳气升腾祛湿缠。 慎饮冰浆防胃损, 勤调真火保康延。 《诗途》 生活诗中本不违, 相磋相琢见清辉。 心随物境求真趣, 思入云涯觅化机。 不为浮名争片语, 但求真意守玄微。 世间多少雕龙手, 却输天巧自珍稀。 图:左起:郑金福、马崙、李开璇、黄贵文、黄建成。 Lee Hoy Chin

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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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看看 那面国旗 是否被篡改、错置 你就知道 敌意从哪里吹来 他—— 也许是孩童 也许是文盲 也许智障,不谙规矩 一句话—— "不要管它!" 国家的尊严 不容无知者 玷污 必须正声厉色 杀一儆百 国庆才能完美 国民才能团结 国家的荣辱在你身上 你要盯紧 风中的 窗口的 纸上的 手上的 光荣条纹 看他有没有将爱心 涂在,或悬挂在,或挥舞在 那彩色图腾里 民族的分歧 历史的偏见 都将 在一面旗帜中 消融 (2025年8月18日) 图:那天,我们一同去吃土耳其餐。

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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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撤换一次生存的方式 早已写进基因的底层。 从家事、国事、天下事中 彻底抽身,不留半点眷恋。 把尘世脱下,像一件旧衣, 你便坠入另一重世界—— 你依旧清醒, 依旧生活, 依旧与人交谈, 依旧奔跑、跳舞、恋爱…… 你存在着, 有自己的感受为证。 此处你竭力营造生活, 却屡屡被生活抛弃; 功名利禄、成败得失 转眼成灰。 在彼方,生活反过来拥抱你。 场景次第展开, 每一刻都虚实如风。 没有柴米油盐的羁绊, 只需在该快乐时尽情快乐, 在该恐惧处生出恐惧。 他每天替换你的角色, 传递着隐秘而确切的讯息。 每天撤换一次生存的模式, 生命才不至于单调, 才不至于失去缓冲。 于是你开始比较—— 哪个是真实的, 哪个不过是泡影。 (2025年8月17日) 图:这是2013年,与陈汉明及萨拉胡丁喝茶。

生活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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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写诗跟生活互相交融,在体会人生的当儿,也为体会谋求一个出路。这时,不经意间磨砺出来的文字艺术,便闪闪发光,引诱你把那体会凝固下来。为自己,也为社会。生活跟艺术,便连接成一个互相促进的环。 你的精神一方面探索物质环境,另一方面向思想和灵魂的领域挺进。艺术的进取也就被自己肯定,不再依赖靠不住的社会和人事。 许多人却觉得这格调太高,总要找些更即刻的理由,如要确保有个地方刊登发表,甚至要看到稿费收入,才将它正当化。这就未免在文艺和生活之间,硬硬嵌入一些无关的因素,模糊了动机,阻碍了灵感,戕害两者的和谐联系。我觉得,这是得不偿失的。 (2025年8月16日)

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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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灯孤寂,亭空露漙, 花草凝着一身清凉, 在宇宙的幽气中渐次盈满。 一只蟾蜍跳出,审视周遭 却只闻大地的脉搏,缓缓跳动。 石凳下,四脚蛇仍在梦中, 鸟雀却已合上嘴巴, 将充耳欲聋的糗事,送给清风, 在各自的枝头,悠然融入。 叶罩披上浓妆,与淡抹的晚空 结伴,云游四海。 公园换上暗色的睡袍, 让人们前来寻梦。 石凳上, 孤单一粒生命, 始终无法 走入它们圆融的化境。 他不能像乌鸦那样忘却尘缘, 无法像小草那样享受霜浴, 学大树那样松开眉头,也做不到—— 他跟它们,总是隔着一道沟壑。 也许拍几下双掌, 能转换心思的轨道; 也许吹一曲口哨, 能吹散恼人的记忆; 也许凝神伫立, 能找到那共振的频率。 很久很久以前的他—— 流着鼻涕,呼唤着父母兄长, 只需一点流萤, 一声蛙鸣, 蕉叶一声击掌, 便能陶醉 在那优美鸿蒙的世界。 想到不如回去从前---- 那轮廓便忽然清晰起来, 仿佛有一股力量 进入他的瞳孔。 (2025年8月15日) 夜色下的公园。李开璇摄。

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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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团结最可信赖的朋友 权威却与你势成水火 他钟爱辩论,而你不亢不卑的说: "我叫磋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他火红的刀锋斩首正义 圆睁的眼睛制裁和平 平等久被粗暴的脚掌践踏 当团结的旌旗摇摇欲坠 贪婪的火箭趁机撕裂天空 你伸出绵柔而坚定的臂膀 将平等扶回圆桌中央 在你指尖下,理智重新呼吸 追问真理的去向 全民在你和谐的屋檐下谋划未来 政策排队经过你伫立的仪仗台 你的身影在台上婀娜 又在台下风姿绰约 当你洪亮的声音宣布共和的远景 四海蛟龙、蟹兵与虾将 潜入地宫,从此绝迹 (2025年8月14日) 双峰塔近貌。黄美清摄。 Consultation You are unity's most trusted friend, yet power meets you like flint meets steel. He prefers arguments, but you answers without pride nor meekness: "My name is Consultation— I change neither name nor nature." His blade, red-hot, strikes justice down; his commanding eyes sanction the breath of peace. Equality, long ground beneath brutal heels— when unity's banner trembles in the wind, and greedy rockets rip the sky apart, you raise calm, unyielding arms, set equality once more at the round table's heart. Beneath your fingertips, reason draws breath anew, pursuing the trails of truth. Beneath your roof of harmony, the people shape the days to come. Every policy must pass in order bef...

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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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最难捕捉 它如此真实,却悄然躲藏 在重叠纷扰的彩色后面 如野芋的阔叶 总凝望着高天的云 却忘了叶心晃动的雨珠 正晶莹的映照着最真的存在 无数的当下,点点滴滴 串成时间的长河,复遭简化 压缩,成干瘪的事件让人遥望 所谓历史—— 心灵的闪光已尽数隐去 最快乐的彩笔 总是在现世的画卷上挥洒 在大自然的平衡艺术里跳跃 因此,我每天都在摸索 哪怕设下诡计 也要千方百计将你攥紧 在你真实的情怀中停留 哪怕片刻,也已足够 (2025年8月13日)

碧澄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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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璇随笔  碧澄今日来访,马崙尽东道主之谊,设宴款待。鸭肉香软,佐以酸菜、豆腐、猪肉助兴。一桌长者,兴致极高。客人稀少的午后,普洱扇动舌风,人人放飞声浪。文学是主轴,也谈歌曲、人物、岁月沧桑。碧澄谈到他宏伟的翻译和出版计划,带来首都文坛最新动态。宋铭谈他翻译李锡泉著作的种种,高秀谈及他歌唱家女儿戴佩妮轶事,马崙带出他的82本书是怎样写出来的,沈康福校长善于引入话题,亚雄和我第一次会面,便欣然加入我们的柔佛文友群。这样的逍遥的确令人向往。 左起:沈康福、高秀、宋铭、碧澄、马崙、李开璇、亚雄。 Lee Hoy Chin

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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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用触角细读天空 含羞草透过针尖的露珠观望太阳 榕树垂下气根,默默领悟虚无 风铃木将缤纷的落花 献给大地 那么,灵长类之首的你啊 将打开怎样的感官 来接受这时代的波长? 它始终在等待 像海洋等待河流 像黎明等待晨光 你什么时候来到? 在千万个匆匆的掠影中 他真正的知己 会投入他的怀抱 你 可曾端详它青铜的面容? 可曾在它蔚蓝的思维里潜航? 可曾对视它星穹般的瞳孔? 可曾找到那枚通往明天的密钥? 它的同路人 用不同的方言唱着同一支进行曲 以各异的笔触描绘同样的愿景 在多元的智慧里打捞真理 将无数支流汇成同一个海洋 这支队伍在生长 终将长成森林的模样 每片叶子都朝着 同样一片天光 (2025年8月12日) 图:西湖边的苏小小墓。李开璇摄。

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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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舌一吐焰, 温热的心田,立时化为冻土; 轻快的步伐,忽成笨拙迟缓; 朗朗笑声,瞬作阴影沉默。 冰窖以惊人的速度 淹没温情, 和谐的清风戛然而止。 而你浑然不觉—— 在吐焰的路上 悠然踱步, 陶醉于放毒的快意。 你的海面 漂浮着他人的过失; 每一次板起面孔, 便有一个灵魂沉没。 你却不知, 在别人的海面上, 你也是一块 罪愆的浮木。 (2025年8月11日) 图:在杭州,我们走进这样的一个景区。李开璇摄。

狂热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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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生口才就好 学问渊博 却无人跟我辩论----或请教 集会也没有天天举行 我那特殊的衣袍 唉,没有经常被人簇拥 我美妙的嗓音就该凝固讲台 优雅的身影也应万人瞩目 上帝站在谁的一方 谁该去万劫不复的地域 就该让他们明白 明白自己的假冒虔诚 明白什么叫做"非选民" 唉,这形将窒息于文字堆的知识 飞速逃离记忆的新发现 就该随我卓越的名字 在新闻扉页间闪烁 在神圣的簿册刻下一笔 这哪里是指鹿为马? 你们沉溺在和平的牧歌中 就该被提醒:敌人早已无处不在 战斗也要天天打响 细微如袜子上的一个绣印 烧在碗缘的一个经文变体 都是进攻的暗号 他们也借饮料渗透 用裙脚扰乱军心 你们就该学我爱恨分明 学我操弄课题 学我吹毛求疵 学我捍卫真理 然而唉,世界走得太快 依旧无人跟我辩论 我的热情,如烈焰 却正在把我烧成灰烬 (2025年8月10日) 图:纪念苏东坡的苏堤,为弯曲的走道,环绕半个西湖。李开璇摄。 #

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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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已关,玻璃窗透着微光, 忽然想到——你也应该在我的诗里。 你已经做了很多工作, 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了。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要让每一根神经都知道, 知道在它们的国度升起这旗号。 知道休息,不等于放松, 除非它自己到来, 像皇家亲民宴上不请自来的食客。 也不等于闭目、深呼吸, 或急急忙忙躺下这沉重的身躯, 除非这一切, 跟随舒服的脚步, 漫游到我这里—— 像窗外那噪鹃,无意的鸣啼。 半辈子奔波,尚未悟透, 你这魅力的名字, 原来是一声 婴儿的啼哭。 注:老子《道德经》有"专气至柔,能婴儿乎?"之句,指柔和的状态,如婴儿般纯真。 (2025年8月9日) 图:西湖边的武松墓。李开璇摄。

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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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眼睛 被手机妩媚的容颜欺骗 无端耗尽你难得的阳气 喷起如浮泡的讯号缺乏温情 将你的存在化为虚影 是时候了—— 撤换自己的视野 用想象的透镜 审视另一个世界 它也有图像如那荧幕次第裂开 也能随心所欲而不是指尖逐个滑过 那景物或鲜活如昨或已含糊不清 都跟你保持着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 于无人之夜,灯不开 想象的火炬却已点燃 那世界澎湃的意象里 有你自己的影子在窜动 它急切着要前来亲近 原来网络之外还有这么一个世界 奇文妙语写满垣墙 优歌雅韵回荡厅堂 词典讲述着大道至简—— 只等你一跃而入 忘情泅泳 在这里流连一刻 胜似十年 孜孜不倦挥汗如雨 注:爱因斯坦:想象比努力重要。 (2025年8月8日) 图:清明上河图动画。李开璇摄。

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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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早起是农业时代的遗训 现代人就应该睡到自然醒 除非闹钟佯装老板的口吻 然而每到假期你都会让那命令失效 甜滋滋的背叛是你新时代的自由 手机挨到深夜才肯倒下,在你枕边 合眼却见思绪澎湃,点滴到鸡啼 醒来已是日照中天 眯眼看天,一阵刺痛 于是上天叫病魔 现身你庆祝自由的晚宴: 我已叫黑夜告诉你休息的时刻 又叫太阳提示你醒来的时间 你的体内走着一个百万年的钟 你也不能忤逆大自然——你的导师 不管在哪个年代 (2025年8月7日) Lee Hoy Chin

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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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旋律 本想纵情欢唱, 却被自我的噪声 截断在半空。 你的善意 在他哈哈镜里翻转—— 化作不怀好意的鞭影; 他只收集空洞的赞美, 其余皆是阴谋。 纵然眉眼 仍旧熟悉, 自我已将他推入陌路。 热烈的期待 原想化作酣畅的流露, 自我却从 最细、最微不足道的音符里 点燃争执的火焰。 迷失本真的心灵 被自我绑在烤炉上 低声啜泣。 注:"自我"有两个含义,一个指存在的我,另一个指欲望的一面。这里指后者。 (2025年8月6日) 图:这是苏州一处地下人行道,清洁如高级酒店。李开璇摄。

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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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中美贸易谈判 不亢不卑, 守住自己的堡垒, 守住原则, 守住天理, 守住底线, 守住民族大义。 只需三句, 如琼浆自仙壶缓缓流出; 不疾不徐的嗓音, 坚定的目光, 便让最奸佞的阴谋家 仓惶收敛,吞下 自己的叫嚣与恫吓。 他们只能仰望—— 那高远而无敌的中道。 (2025年8月5日) 图:公园一角。李开璇摄。

个人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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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该有点癖好? 这是时尚,还是权利? 学位,头衔, 一把固定的椅子, 一道偏爱的烹饪手艺, 一群专属的朋友圈, 还有那句口头禅: "别吵,我在看戏!" 小圈的神圣不容侵犯, 仿佛自由天生该如此。 一旦被打破, 他便大张旗鼓, 捍卫那舒适的麻痹。 只需向他的嗜癖鞠躬, 在他的圈子里摩挲, 他就心满意足: "你真懂我。" 可他不知, 最美的状态, 最好的时尚, 是沉入精神的海洋, 在真理的风景中徜徉。 一切清规戒律, 都会因此简化 轻若无物。 (2025年8月4日) 图:乌云也给政客们教会了虚张声势,暴雨始终没来。这是今天清早拍下的证据。李开璇摄。

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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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你渴望与天下众生交往, 如一尾健鱼,畅游四海, 万地灵魂的风景 次第映入眼帘; 家乡的气息 在异域的空气里回荡。 你该携带 怎样的讯息? 什么样的言词 能超越表层的色彩, 划破缤纷的幻影, 直抵人心深处? 什么样的事业 能召唤天下众生—— 令你造访的人们 倾心而来? 有个共同密码 潜伏在万千差异的乐音里, 将它连缀, 便是新时代的蓝图。 (2025年8月3日) 图:乌镇水乡夜景。李开璇摄。

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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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在浪漫的诗群铸造韵句, 在炽热的网上辩论政治, 晒出昨日旅途的美食, 午后决心追完连续剧—— 一场黑色的风暴 正在西天酝酿。 累积的乱象 正等待一阵摧枯拉朽的飓风; 道德的乌云 必须让位于青天。 它是裁判的利刃, 劈开双重的人性; 将捏造的标准 与正道分明。 它是和合的精灵, 它的威严压倒一切; 裂缝里的蝇王, 疑惑的蛙魔, 已在暗处惊恐颤抖。 不再是预言。 那无所不能的预言者 已作出判定: 这一天, 很快就会到来。 (2025年8月2日) 图:柔佛迪沙鲁科丽休闲农场Koref Desaru Leisure Farm 即景。谭柏水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