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贤堂践行巴哈伊文明资料选编》简介

 

李开璇注：

这篇文章简介清末明初美国学者李佳白（Gilbert Reich）在上海设立“尚贤堂”，传播及实践巴哈伊文明的情形。蔡德贵教授从浩如烟海的旧资料中整理了尚贤堂的历史，取书名《尚贤堂践行巴哈伊文明资料选编》，33万字左右，填补了巴哈伊信仰早期传入中国历史的重要一页。此书尚未面世，蔡教授希望这篇简介能够引起有心人的关注，使该书能尽早付梓面世。这本书的出版，也将可以还原尚贤堂的真面目，为它摘下各种不确实的指责。

蔡德贵著

昔日被诬为“帝国主义分子”的美国友好人士李佳白，实为大清国和中华民国的有功之臣，为中国两朝领导人所器重。李佳白创设的尚贤堂在中国历史上简直是一个绝大的奇迹，当时对促进中国的觉醒，摆脱“东亚病夫”的窘境，走向文明社会起了巨大作用，中外一齐叫好。可在帽子满天飞的时代，打棍子、扣帽子、抓辫子成为家常便饭，尚贤堂便被扣上帝国主义文化侵略机构的大帽子，想摘都摘不掉。近代以来的历史上，对尚贤堂有不同的认知，综合起来有以下各种说法：有的认为这个机构反对民主革命,支持封建军阀；五四运动后,尚贤堂出版的《国际公报》,阻挠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是针对上层社会传教的机构；社交与文化交流机构；泛宗教性社会文化团体；传播基督教文化思想的机构；尚贤堂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传教机构,而是一所集教育、社交、出版于一体的综合性文化机构,主要针对上层社会而创办,通过开展一系列活动,为中西文化交流提供平台,从而影响中国社会。尚贤堂对中西文化交流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但同时也有其局限性。……而李佳白自己确立的宗旨是：联络中外之友谊，为东西会晤之所。

尚贤堂来的时候轰轰烈烈，离开的时候却悄默无声，后来则几乎被批倒批臭。它会是历史上的一个短暂过客吗？大清国总理衙门，表彰尚贤堂创始人李佳白“滔滔清辩，擅雕龙炙毂之才；觥觥雅材，负兰薰雪白之志。”那么多的清末巨擘如光绪帝、李鸿章、翁同龢、吕海寰、吴仲怿、严筱舫、曾少卿、李平书、张之洞、萨镇冰、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李伯行、沈仲礼、沈曾植、曾惠敏，民国群雄孙中山、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宋教仁、冯国璋、段祺瑞、颜惠庆、江朝宗、伍廷芳、唐绍仪、王闿运、陈三立、李大钊、熊希龄、盛宣怀、陈焕章、胡适、蒋梦麟、黄炎培、胡愈之、章太炎、太虚、王一亭、郎静山、吴昌硕、杜月笙，乃至民国整个政府，都大力支持和资金投入的尚贤堂，难道真的就这样走得无影无踪了吗？

笔者在《西来巨儒李佳白的中国心》（人民出版社2018年）里边提到：他接触的中国上层，影响所及，从清朝光绪皇帝到一个个“当轴巨公”恭亲王、庆亲王、荣庆、翁同龢、端方、赵尔巽、王文韶、李鸿章、张之洞、吕海寰、盛宣怀、郑观应、孙家鼐、绍英、周馥、丁循陔、唐介臣、胡燏棻、綦晓庵、李经方……以及戊戌变法的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唐才常，民国领袖孙中山、袁世凯、黎元洪、黄兴、颜惠庆、段祺瑞、徐世昌、梁士诒、梁敦彦、熊希龄、刘坤一、伍廷芳、徐恩元、王闿运、宋教仁、宋育仁、严复、汤寿潜、施肇基、周馥、梁如浩、伍廷芳，军界要员冯玉祥、阎锡山、吴佩孚、王士珍、刘冠雄、吴炳湘，教育家思想家文学家蔡元培、胡适、曹云祥、严复、章太炎、范源濂、张一麇、徐志摩，宗教家班禅喇嘛、太虚法师、陈焕章、张元旭、杨仁山、黄宗仰、哈少夫、哈德成、沈曾植……无不和他交友和受其影响，甚至与大学士、九卿、京堂、翰、詹、科、道（翰林院、詹事府、六科给事中、御史道）等京官、地方官交游，商界巨擘王一亭、严筱舫、何东，还有中共早期人物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也光顾过他创办的尚贤堂，所以清末民初的闻人、达人几乎囊括其朋友圈之中。

接受过尚贤堂教育的学生不计其数，由于历史被淹没太久，找出这些尚贤堂培养的学生简直是不可能的。但历史记住他们名字的学生，有一些是响当当的，李佳白的学生们有内务次长、史学丛书《皇朝蓄艾文编》编纂于宝轩，还有赵士骏、周剑云、李石曾（即李煜瀛，故宫博物院创办人）、胡诒芳，为李佳白高足。此外还有享有盛誉的三联书店创办人邹韬奋。邹韬奋应该也是其弟子，听李佳白演讲而且详细笔记。另有伍特公、沙庆余、沙善余、英文翻译周宪章、王振民、姚霆辉。周剑云也本是尚贤堂学生，英文饶有根底。刘鼎臣(刘亦尚贤堂学生)、俞圣祚辈得以受职高德，皆由周之介绍。眼镜界若以人才论，当推张士德为巨擘，自验光、磨片、装配镜脚种种，无一不精。至于受到李佳白影响的，则有曹云祥、胡适、胡愈之、杜亚泉等人。

尚贤堂创办人李佳白在65岁生日的时候，被赞誉“降世六十五年，教化大同，道德文章足千古；环球九万余里，光辉普及，梓撞宝婺耀双星。”曾经的尚贤堂，其辉煌被誉为“醒梦之晨钟，警心之暮鼓”，“讲明新学，用以诱掖后进，启发颛蒙”，“名言谠论，动中肯綮”，“名言谠论，倾倒一时，且乐与我国贤士大夫，取他山之助，结文字之缘，是以遐迩闻名，争先倒踪，”“敦槃玉帛，无间西东”，“不偏不倚，惟允惟中”，“以对于各教无所偏执为宗旨”，主张“世界大同，五洲人皆是同胞”，“所当注意者，尚贤堂协和万国，敦崇友谊之旨。”尚贤堂所办的学校，“教法周详，收效颇速，门墙桃李，欣欣向荣”。

今天应该重新认识尚贤堂吗？

温故可以知新，是先圣之明训。尚贤堂作为一个帮助近代中国清醒的机构，其思想的超前性至今还不能认识清楚，如果说沿着尚贤堂设计的路子走下去，中国社会可能不是后来的样子。因为尚贤堂分别成立了一些机构，如中外教务联合会、中外学务联合会、中外商务联合会、中外睦友会，做世界大同之始基。通过这些机构，首先向中国介绍新学，介绍巴哈伊文明，介绍美国的先进教育理念，提倡各宗教之间的沟通和融合，提倡中外和好，提倡世界和平，主张经济重整，调剂贫富极端，改变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的现状，逐步实现天下一家，世界大同；提倡女性教育、职业教育，支持成立天足会……实际上尚贤堂是开启了在中国践行巴哈伊文明的道路。

1893年9月，李佳白在美国芝加哥世界宗教议会上得知了巴哈伊文明，知道了巴哈欧拉地球村的设想，让他耳目一新，1894年他在回中国的途中，于美国洛杉矶（一说旧金山）宣布尚贤堂（英文名字是CHINA INTERNATIONAL INSTINTUTE）的成立，回到中国之后，李佳白积极参与广学会、强学会的筹建和活动，广泛结交美英和清政府上层人士。1897年2月，在美使田贝、英使窦纳乐的积极支持以及总税务司赫德及李鸿章、翁同龢等清政府大吏的支持和资助下，尚贤堂在北京宣武门正式成立，李佳白(GILBERT REID）是创始人，该机构的宗旨原先被认为是取自范晔《后汉书·舆服志》“礼服之典也，所以报功、章德、尊仁、尚贤”，“崇尚贤士以治国”，所以名为尚贤堂。实际上尚贤堂是推行1893年美国芝加哥世界宗教议会宗教融合的范式，践行巴哈伊文明的天下一家、世界大同理念。尚贤堂成员以清廷达官和社会名流为主，逐步将尚贤堂办成了中外上层人士交流的高级学术团体。 1897年6月，李佳白的挚友，后来的京师大学堂洋总教习、美国传教士丁韪良(WILLIAM MARTIN) ，创办了中文刊物《尚贤堂月报》(从第三期改名《新学月报》)，对推动维新变法产生过很大作用。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尚贤堂被迫中断活动，《尚贤堂月报》也终刊。李佳白回美为尚贤堂募款，当募得巨款回到北京时，尚贤堂又被义和团烧毁。1903年北京尚贤堂迁到上海法租界新界宝昌路，一直运作到1948年。而在1922年，李佳白在北京南池子也恢复了北京尚贤堂。

1897年尚贤堂在北京宣武门挂牌运作的时候，出席揭牌仪式的是一众大清国高官，1903年在上海重建以后，多次邀请各种宗教、各种文化背景的中外人士在尚贤堂进行沟通、交流，切磋实现天下一家、世界大同的途径，巴哈伊文明的诸条重要教义，尚贤堂都极力贯彻执行，就是在1906年，李佳白还贯彻巴哈伊文明的服从政府主张，提出：“凡华人之爱国者，当服从其政府”。1907年举办了大型纪念基督教传入中国百周年大会，1914年尚贤堂邀请巴哈伊圣约中心阿博都巴哈到上海访问，参加世界宗教会议，并且发表主旨演讲，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此事未果，于是从1914年11月开始李佳白在尚贤堂发表介绍巴哈伊文明的力作，《申报》1914年11月21日发表《世界大同之先声》预告李佳白演讲波海会，说波海会为波斯国新发明之教会，其宗旨纯粹在于统一各教，破除种族、国家之见，力求世界和平。故其会中亦含有各教分子，诚大同之先导也。这就是后来的《论波海会之精神与作用》，先是上海的英文报纸《大陆报》《上海时报》发表英文全文，而且发表了阿博都巴哈致李佳白函，嗣后1915年5月，著名的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大型杂志《东方杂志》全文发表李佳白的演讲中文稿《论波海会之精神与作用》，同期的《东方杂志》，主编杜亚泉以高劳的笔名发表了《波海会》，予以配合。稍后，杜亚泉、胡愈之、张仕章等学者相继发表巴哈伊论作，美国女记者儒特三次赴华，传播巴哈伊文明。

1923年3月9日在北京南池子神库门政治学会欢迎新英使的集会上，李佳白和老朋友胡适再次见面，据上次1911年在美国孛可诺松林的夏令营已经过去12年了。集会的主持人是他们两个人的老朋友颜惠庆。

1912年阿博都巴哈访问北美之后，尚贤堂加大了践行巴哈伊文明的力度。

《申报》1913年8月2日发表《宗教家之革命见解》：

法界宝昌路石牌楼尚贤堂，闻定于明日下午五时开教务联合会，由李佳白君演说世界各教之原理对于革命之见解。闻此次仅说其大纲，以后当按各教之理分期演说之，亦可谓于演说中特辟一径者。

《申报》1913年10月16日发表《尚贤堂欢迎东来名士》：

孙德兰君者，美国名教士也。曾在支加哥大学毕业，传教于伦敦北美坎拿大各处，声誉颇著。近数十年来，以恢宏宗教范围、不分畛域为宗旨，与欧美名人创立一会，冀达其混合各教为一之大目的。兹来东亚拟在印度、中华、日本等处，宣布其对于各教要理。法界宝昌路尚贤堂，特定于明日十七号星期五下午四时至五时开会，欢迎孙君及其女公子，并请孙君演说宗教之宏量与世运之进行，推李提摩太博士为主席，由李佳白博土译述。想届时帽影鞭丝，自必异常济济也。

《申报》1913年10月21日发表《孙博士将开第二届演说大会》

美博士孙德兰，抱恢宏宗教范围、联合种族之大愿，既于前日在法界宝昌路尚贤堂欢迎会演说，其旨趣大受会众之称许。闻今日下午四时，又在该堂二次演说《民吾同胞之义》，诚世界大同之曙光也。

《申报》1913年10月21日发表《尚贤堂演说世界伟人》：

美洲名士孙德兰博士自日本来华，主（住）于尚贤堂李佳白博士家。前两届演说既大受各界之欢迎，兹闻于今日下午五时仍在该堂演说，美国前大总统林肯历史。林肯为美国开国以来之大豪杰，以求黑奴尊重自由，致起南北七年之战为世界平等主义之实行。孙德兰博士又以讲大同闻于欧美各处。想以名士演说名大总统，神形自必异常举肖，其往聆者亦必实繁有徒矣。又闻二十三日（阴历九月二十四礼拜四）下午七时本埠中外男女各界名人公宴孙君于英大马路口汇中西饭店，孙君则演说科名家爱姆生之事略，以答盛意。欲躬兴其成盛者，须先期向宝昌路石牌楼尚贤堂购取宴会券云。

《申报》1914年8月15日发表《鼓吹大同主义》：

美博士李佳白君，素抱大同主义。近日新自京回。对于今日欧洲战祸之烈，颇为悲悯，爰定于明日（即星期日）下午四时半在法租界宝昌路石牌楼尚贤堂演说《联合各教有益于世界之理》，以鼓吹大同，各国人民之崇尚宗教，果有可以联合之道，诚大同之先声也。

在这之前的1914年10月份，在一篇《追记尚贤堂之祈祷会》（《时事新报》1914.10.06）的报道中有如下文字：

4日为美国总统通令全国开祈祷和平会之日，本埠尚贤堂系中外联合机关，以和平为宗旨，故由该堂敎务联合会发起于同日下午四时半开同式祈祷会，届时除回敎未至外，基督敎李提摩太君，道敎张元旭君，德敎士普勃斯君，犹太敎怡生君，孔敎姚菊坡君、伍廷芳君，释敎仰西君等，皆代表各敎主席。其余中外男女来宾，如唐少川、唐露园、陈兰熏、陈润夫君等到者凡数百人，至座不能容。先由该堂总理李佳白博士报吿开会缘由，大意以本会之开纯粹为悲悯战争起见，故以诚心祈祷和平为唯一宗旨，而绝无偏好之私，即各敎演说亦不过各抒企想和平之理，仍各守不互相非薄之成规云。报告毕，即译述郑（汝成）镇守使来函，略谓：贵国大总统为祈祷和平令全国开会，贵堂联合各敎亦于同日开同式之祈祷会。并嘱鄙人来会演讲和平之意，甚为感佩。唯鄙人以公冗事繁，不克趋命，甚为歉疚。惟鄙意对于和平实为无上之盼望。且不仅为欧洲及中国祷，为全世界祷，并望吾人祈祷之目的从速达到云云。嗣乃由波斯、犹太、孔教、道、耶各代表次第演说，并由美国、德国各女士先后弹西弦、抚钢琴，唱各种歌词于其断续之间。各教演说毕，全体来宾即行祈祷仪式，祷毕复由某女校生合唱爱国歌，幷由李佳白君一人祈祷，言词甚为恳挚动人。

李佳白在思想上已经准备好了，他要大力宣传和推广巴哈伊文明的上帝独一、宗教同源和人类一家的思想。

《申报》1914年11月21日发表《世界大同之先声》预告李佳白演讲波海会，说波海会为波斯国新发明之教会，其宗旨纯粹在于统一各教，破除种族、国家之见，力求世界和平。故其会中亦含有各教分子，诚大同之先导也。

1914年11月21日《时事新报》发表《尚贤堂之教务会》预报李佳白的演讲。

法租界宝昌路尚贤堂于每星期下午四时开教务常例会，特请名人演说各教教理，明日下午，闻由该堂李隹白博士演说《波斯国波海会之精神与其作用》，按波海会为波斯国新发明之教会，宗旨纯粹，在于统一各教，破除种族、国家之见，力求世界之和平，故其会中亦含有各教分子，诚大同之先导也。有志愿为世界和平幸福者，当群乐趋聆也。

（2023年4月29日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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