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0天

名家画作:Aeron Lim提供



又有一个无缘无故坐牢的故事,被我偶然听到。

今天刚认识的这位朋友,已满头白发,她不是马共,却被不恰当地罚蹲了八年牢房。这类事件虽然已经过去,我们还是应该追究。那些被无缘无故杀死的人,也应该被追究。郭义民和伍燕翎向英国人讨巴冬加里屠杀事件的正义,讨一个道歉,牵了个好头。如果正义没有回归,以后的行动会更加肆无忌惮。

她最近搬来了新山,住在离我家不远的美雅山庄。古道热肠的冯先生是她父亲在巴株巴辖华仁中学的学生,串联之下,我们在一间凉快的茶馆里喝茶。

她父亲是书法家,在华仁教中文。

白发跟坐牢有特殊关系吗?当然有。哪怕是圣贤如巴哈欧拉,关押地牢四个月,一头青丝立时雪白。囚室使人长白发,这个错不了。我见过的许多老友(牢友),都是白发苍苍的人物。根根银丝戳面而来,他们的心也像铁锤般的坚定。

当年的八年,对一个满头黑发的女生来说,正是花开堪折则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时候,要说有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对政府来说——尤其那个年代的政府——却跟大众的意愿背道而驰。叫一个人白吃官粮2920天,还得请一批官员、狱卒、警察看守着,花的都是人民的血汗钱。

监狱满了可以再建一座。不过是签个字允许一笔拨款那么回事。部长都是这样认为。

直到狱官看厌了那张脸,觉得非写一个好一点的报告不可。部长也看厌了有关的文件,觉得已没有政治资本可捞,就说,让他回去吧。正如当年随心所欲将你扣留,说,把他送去改造所吧。没有把人民放在心上的心态没有变。

既然上头把一条法律弄出来了,就有这些例行公事。

她在一个罢工的地点被捕。然而她并没有参加罢工,她也不是工会的成员。只因为想看热闹,跑去了那里。

我没有东西可以奉告。她对他们说。

不肯交待?那你就是死硬分子。他们说。

八年,是一般死硬分子的基本年限。

有位工会秘书,被关了12年。他没有枪,没有子弹,没有伤人,没有不良背景。

这两位,现在都是勤奋的笔耕者,都是颇有名气的马华作家。

而且,都是银发一族了。银发的回忆联系着扣留所。

说是无妄之灾,也有一点所谓“历史因素”。然而这灾火终于升华成为文章,成为历史,成为良知。

她说她在新加坡参加过几天罢课,勉强凑成她的罪行。几天罢课要以八年的牢狱来取代,这是谁定下的条规?正义之神缺席了吗?

(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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