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者的文化策略


陈徽崇时常突然在出现在我们的报馆办事处,那时他还没有拿到国家文化奖,人们则都称他陈老师,即使不是他学生的人如我。他的莅临并不是每一次都受到热烈的欢迎,相反的,记者们很少放下手头的职务去招待他,他被我们无意间冷落的次数不少。如果他今天健在,如火如荼的音乐会接肿而来,文化奖得主的光环炫丽照耀,不知陈徽祟如何调适他的心境?今日的荣光,反衬其生前的寥落,有一点儿梵谷的味道,反过来说明今日社会和梵谷的时代大致没有进步多少,俗心的酬唱佔据舞台的次数,总是多过高尚的歌颂。陈徽崇自小立志当伟人,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在一片靡靡之音泛滥的大地,他选择给现代诗人的作品谱曲,创立自己的路线,不过作为一个音乐的外行人,一个俗心很重的听众,我认为陈徵崇的歌曲并没有很大的感染力。

小曼说陈徽崇为诗谱曲时选诗很严,诗一定要好,才给编谱。演唱时诗句投影在幕上,是好是坏如花入各眼,各说各话。即使他选的是烂诗我们也没有批评的份儿,毕竟这是他个人的喜好。国家文化人的光环把人们吸引到堂皇的殿堂,英雄崇拜往往盖过文化艺术的追求,英雄是有歌有涙的血肉之躯,而文化艺术好比满地还没有煮成菜餚的各种用料,还不知道名厨煮出来的菜式什麽味道,因而有这样的偏颇实在难免。有些朗朗上口的引起人们的回忆,另一部份对我来说,不论是诗还是音乐都很难啃,因为难啃也就说不上好坏。

如《陋石之歌》、《悟》和《刻背》这几首,未必是当代本国文坛最棒的诗,得到音乐家的喜欢可能某种个人的心情被说中了,或对诗人的孤寂苦闷,以及突然萌生的一点儿豁朗的思想感同身受,这里没有游川式的义愤,不涉道德是非这个逐渐模糊的课题,没有企图讲出大众的心声,似有自我遁入自己的音乐世界寻求一片清静的念头,当苦闷困郁心灵,他换上一种淡淡的心情,很童真的走入风中,套用诗人的话,说人生不过是每年换一袭新衣那麽回事。

这些歌在陈徽崇生前没引起广大共鸣是意料中事,诚如我们在《动地吟》所见到的情形,主流人物在讲了开幕词之后,为了礼貌勉强坐一刻钟,便藉故离开。如果停留在个人酬唱的阶段,陈徽崇可能永远拿不到文化奖。他是通过那些朗朗上口、浅而易懂的歌,而被人认识。这些歌大多数为某些机构或团体所作,随着这些机构或团体的活动搬上舞台,即使陈徽崇没有强求,知名度却不请自来。一阙《二十四节令鼓》给几许华人的集会振起热闹的气氛,音乐家免不了要被请出来亮亮相。他作曲很快,给机构团体作曲打气并没使他承受压力,而机构团体与音乐表演血肉相连,有力出力也说不上是一种攀附之举,然而这一部份的活动可以看作为一种文化策略,已不是纯粹艺术了。也不是一个每一位文化人都会採取这样的文化策略。(2015年)

#

评论

此博客中的热门博文

挽救一则历史佳话

谈“勿忘勿助”在精神训练方面的作用

特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