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改革与改良之间


大马社会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它被迫在这个时候选择一条路走,而且必须是一条大胆的路。多年来缓慢的改变看来只是准备功夫,今天的改变才是真正的改变。摆在前面的,是一条不肯定的路。

辩论的声浪高亢起来了,沉寂的民间发出了相当大的声音,要求更大的民主。政党没有给予直接的反应,却在一些措施上,作出了应变。

大多数的人民倾向于和平的改良,虽然在改良这个课题上意见非常纷扰,而且方向模煳。人民要求团结和平,日常生活不受干扰,但又觉得非得改掉一些陋习不可。太多事情落伍了,现有的安排也有欠公平。民间窒息得很,世界化的开放,使人们更加感到旧制的可恶。

时代使人求变,说明时代的不简单。有些东西冲着政治而来,正好是当政者的一个“反面教材”,没有必要视为洪水勐兽,横加讨伐。这种心理应受到好的引导,予于宣洩,以免受压制而转为激进改革。激进改革就是一般所说的革命。

激进改革派目前是大有人在,他们鼓吹狂飙式的运动,轰倒各种不合时宜的体制。要求领导换人,就是激进改革。可是提出一个好的建议,如建议修改宪法,却应该看作为一种改良运动。

激进改革往往诉诸于政治的改革。针对几个主要的政治人物,发起一场政治运动。认为只要涉及政权的改革能够成功,社会改革也就能够成功。

这种改革并不能保証人民能够从压迫中“解放”出来。政治改革也往往中途发生变卦,不能如期地达到目标。一些人以“只要目标的好的,不择手段去谋取就没有错”,来为暴力及镇压的行为辩护,并且以有能力破坏旧制度,作为衡量一个人“道德”的准绳。这种“社会决定一切”的思想,在马来西亚的近代史上佔据主导地位,早已不是新鲜事。我们受到这种极端思想的荼毒,也深刻得很。

除非改良的道路完全被堵塞,人民才应选择改革。反对党推动的社会变革运动,受到党派主义的观念所限制,没有制造广泛的思考空间。民众无法从反对党的提建中探讨改良运动的出路。其实我国多年来缔造的稳定,已为进一步改良提供了很好的基础。目前的失序,表面上看来使改良更难推行。但是失序在理智的驱使下,却是对“黑暗”的一种冲击,使黑暗事物鬆脱开来。

改革有一套革命理论为依据,改良却没有这一套理论。这说明改良的道路比改革要体验更多波折,更崎岖难行。这是一条探索和尝试的道路。以不破坏社会的团结为前提,在集思广益的努力下,寻求一条让社会大众更自由更有自决权的路。它虽波浪式前进,但是比较少中途变卦。

改良没有死板的教条,必须务实地了解当时当地的情况,来拟定行动的方针。因而它必须遵循一些原则。不同阶级、族群、性别、政治及被宗教的表面之歧异所区分开来的群众,必须认识人类的一体性,而有团结的理性和感情。这个认识非常重要。

其次,在各种事务上应有广泛的民众参与,而不是由几个人演独角戏。目前,民间的融和力量并没有建立起来,这个“基础”尚未奠立。政治家觉得,它与当前的政治格调不相符。

社会变革的主张认为,社会应从“威权人治过渡到民主法治,间中必须铲除朋党主义,肃贪反腐,强化透明度,保障新闻自由”(翁诗杰语)。沙末依斯迈说:“改革是建立透明公正的政府,是发展民主运动的一项过程。”这些主张局限在政治改革的圈子裡,离开社会改革遥远得很。这是假设人纯粹是一个环境的产物,只要由政府塑造一个好的环境,也就有好的社会和好的个人。没有触及滋生贪污、人治、和黑箱作业的社会土壤。我们所需要更深广的改良的内容,许多即存的偏差还没有被鑑定出来。

改良是渐进式的演变,在一种共同的意愿下,把不合时宜和不符合人们意愿的结构和安排取消、矫正,建立新的形式。由始至终在一个和平团结的氛围内进行。从这个角度来看,经济动盪不应解读为一个“革命”的机会,它只是协助人们更容易认清那些事物应被消除,那些应受到肯定。然而最终的目的,还在于建立一个融和的、崭新的世界体系。

(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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