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的狱卒与囚犯关系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the transcription of the video recording of Dr. Hossien Danesh’s Talk on 31 July 1986 at Landegg Conference Centre, translated to Chinese by Lee Hoy Chin.】

讲述:胡申达尼斯博士

翻译:李开璇


我今天跟大家讲讲,我对男女平等的一些想法。

在今天的社会,男女平等尚未成为事实。我们还看不到有哪一个领域,男性和女性能平等地共同处理事务。我们很难想像,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究竟是怎麽一个模样,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然而,我们略知一些情形,譬如,从巴哈欧拉和阿博都巴哈的着作中,我们可以知道,只要男女平等一天没落实,和平,乃至世界太平,是不可能建立的。<!--more-->

因此,可以理解,男女平等之后,社会的暴力水平将会降低。引伸开去,家庭裡的暴力事件也必定会大大减少。

不公平事件和暴力事件,大都发生在家庭。根据资料显示,在美国发生的命桉,大部份发生的家庭裡。因而,当男女平等落实,我们看到的一个主要的改变,将是社会变得更加温和、友爱、善良、更有创造性,少了一份粗暴,多了一份公正。

然而,光是讲是一回事,去証明和理解它,又是另一回事。我要跟大家分享一些别的看法。首先,让我们回到历史的角度。

历史总是给我们很多提示,不管我们思考的是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还是整个的人类社会。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人类在地球演进的初期,生命是原始的,没有科学工艺,人们所能理解的事物也很有限。人们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为生存而斗争。在艰难和危险的环境裡,想办法活下去。他们要应付天气变化和飢饿。生活艰苦,思想蒙昧,唯有强壮的体魄最为可靠,度难关度险关全靠它。

因此,男性以比较强壮的体魄和力气,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和自然抗争,对付野兽,都是男人。他们也用这方面的优势来制伏他们的女人和儿童。后来,又有新的任务,他们必需对付一种叫做“敌人”的人。

看来,社会这时发生了一种权力力学的变化,在开始阶段,就出现了一种情形:即劳动力的分工、责任的分家。

男人给自己选了一些责任,把另一些责任留给女人。于是社会出现了两类人:一类是掌握了权力、发号司令的人,另一类是没有权力、接受命令的人。

这个权力的程序渐渐变得越来越複杂和细緻,即使在今天,我们看到社会的结构还是存在着一种现象,一些人坐在权力的位子上发号司令,给别的人工作做,要别人执行他们的指示。另一些人则必需听命于这些人,照他们的指示做事。

我个人认为,这个权力和责任的分工,基本上沿着两条线发展。一条是男人为自己选择的任务,主要在于应付外来的侵犯,包括自然灾害、凶禽勐兽,来意不善的人或敌人。他们保护家庭的安全,提供食粮给家中的人员。

另一条线关係教养孩子,管理家庭内部、照顾病人、体弱者和残废人士,这需要爱心和温柔的情愫,这方面的工作主要由女人来承担。

这两个领域的责任分工,随着生活的需要,和历史对人类社会的要求,而确定了下来。数千年以来,男人和女人,在一种分开的情况下,各自在本身的领域内演进和发展。

男人大多数的活动,似乎总是离不开权力和发出命令。他们在婚姻的权力争夺战之中,几千年以来一直努力不懈地争取主导地位,结果成功了,男人成为家庭的权力中心,那位一家之主总是男的。

在职场上,男性霸佔了竞争的优势;在政府层面,统治者多数是男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总是由这些男性的统治者所发动。他们是人类社会的主要力量,他们是将军和领袖,但他们也制造了各种和战争相关连的破坏性活动。

所谓战争,并无任何了不起之处,不过是男性冲动的少年期的一种消遣方式。

男人成为政府的首脑之后,他们管理国家的事务,制订法律,决定其他人的经济和社会生活。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发明,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一个地步:他们不但是人类中最强的一方,他们还具备了摧毁全人类,(包括他们本身在内)的能力。

妇女被分配的责任,是确保下一代平安成长;日常所需、温暖和舒适、营养,都得到照顾,病痛者得到治疗。

因此,妇女基本上把注意力放在家庭,和跟教育、关怀、健康营养有关的活动上面,主要的活动场所在家庭、学校、幼稚园这些地方。她们挑起了培育儿童的责任,在这方面她们干得很出色。

人类繁衍了无数代,一代代的儿童成长了,我们照顾病人的方法改善了,穷人受到的照顾比从前更好了。可见妇女有能力在她们的领域内把工作做好。只要你给她们机会,她们就能把工作做好。

有一种说法认为,男人和女人各自选择自己的工作,是出于两性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结构所使然。如果这不是全部的原因,必定是其中一部份的原因。我认为这个观点有可取之处。

然而,不管原因何在,历史给我们说明,男性和女性发展是平行的,各有各的优越。一个擅长权力的法律,一个擅长爱的法律,而且都取得了进展。

权力和爱都是人类发展所需要。若不是一方面的权力,和另一方面的爱同时运作,社会是无法建立起来的。然而,由史迄今,权力和爱并没有融和在一起,不曾联合为一体。它们是两股分开的力量,在社会裡各有各的影响。而且,各有正负的两面,胥视人们如何使用它。

当男女平等得到落实的时候,权力的力量和爱的力量将凝聚在一起。这两股势力汇合之后,人类的发展又再推前,创造力大量发挥,社会继续前进,其幅度之大,远远在我们的想像力之外。

我们从历史和理论的角度来审视,而得出这样一个理解:当男女平等实现时,人类社会将出现一个辉煌的景象。


囚犯与狱卒

让我们再回头看看婚姻,这有史以来的男女不平等现象,在家庭中究竟产生了一个怎麽样的局面。

我发现许多民族的妇女,由于文化使然,在家庭内的权力争夺中处于劣势,沦为家庭狭小环境中的囚犯。在家庭以外的地方,她们也没有多大的活动空间。

世界各地的情况都是如此,包括西方国家在内。直到数十年前,西方社会才有改变。西方社会的年轻一代,或许不知道30至50年前的社会。那时,即使在西方国家,妇女并无平等的地位,她们不能投票,有很多东西她们不能做。这种情况在数年前才有所改变。其他国家,大致并无显着的改善。

有些国家的妇女必须从头到脚用布包起来,不让人看到,眼睛前面用一块面纱掩着。她们穿着这种黑色的袍子走动,这不是坐牢吗?有什麽监狱比这样的监牢更牢固呢?在家裡,也只有在内厅,她们是自由的。

在一些东方国家,房子必需分成至少两个部份。一个部份叫客厅(birouni),另一部份叫内厅(andarouni)。妇女在内厅可以不必穿上面纱走动,这是她们的自由。客人或亲友为了不要看到妇女没戴面纱,而在客厅等候,不许进入内厅。为了各种实际的考虑,妇女被囚禁在这一小片天地裡。

囚禁还有其他的形式,其中一种是不许女性拥有金钱,这一种或可称为“政治囚禁”。在一些国家,妇女不许外出工作。他们的文化规定妇女必需在家裡照料孩子,从而剥夺了女性出外工作的机会。如果她们出去工作,会招徕异样的眼光,说是犯了错误。这种风气在许多地方仍然盛行。

当一个人被长期囚禁(上千年是一段相当长的期限),他将产生一种囚犯心态。什麽是囚犯心态呢?

是这样的:囚犯在坐牢,狱卒看守着,两个人都把时间花在牢狱裡。不同的只是,一个比另一个有权力。然而,男人和女人,都在牢裡。一个充当狱卒,另一个充当犯人。

囚犯通常会做两种事,一件是:他们设法取悦于狱卒,赢取狱卒正面的评语。狱卒高兴了,她们便可以吃到更好的饭、更浓的汤、在狱外逗留的时间,比别的人多几小时,享有特殊的优遇。于是,囚犯学到了如何讨好。

我们的家长教导女儿,就有一条是教她们讨好未来的丈夫。教她们如何表现得体,让那暴君觉得快乐。于是她们长大之后,就有讨好丈夫的行为。

然而,即然是囚犯,她们在讨好狱卒的同时,也企图瞒着狱卒干些不怎麽光明正大的事。那是犯法的,违反监狱的条规。她们为自己敢于反抗强权而觉得快活,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人了。于是她们会玩弄些小伎俩,和这个势力周旋。

这是何以男人往往怀疑女人,猜测她们的动机,不了解女人为何物。

他们常说:“我不了解女人”、“你在谈话,在享受你的好时光,忽然间,她们哭嚷起来,你看到她们流泪,但是你不知道她们到底哭什麽。”

他们不了解狱卒和囚犯的互动关係,和这种互动关係中出现的各种情况。他们觉得迷惑,于是,他们说:“女人是情绪化的、不可预测的、你永远不知道女人在想什麽、你不知道该如何随着她们的拍子跳舞…....”之类,没想到女人这种表现,是一种囚犯心态的正常反应。

囚犯也常常想着逃走。她们梦想自由,想着狱外。她们把这种憧憬表现于想像中,于诗句裡,或爱做白日梦。

近几十年来,有人企图打开监狱的大门,把囚犯放了出来。男女平起平坐,是近年来才出现的事。巴哈欧拉降世后,促请人们实现男女平等,其他宗教都不曾这样做,这是第一次,上帝命定:妇女必须从囚禁中释放出来,于是事情开始有了转机。


走出牢狱之后

后来,监狱的大门出现了裂缝,渐渐扩大,有些囚犯从裂缝裡跑了出来。她们又喊又闹,为终于获得了自由而兴奋无比。她们吵吵嚷嚷的四到处走动,做了些以前没做过的事,尤其喜爱彷傚狱卒的行为,干了些狱卒做过的事。

我们看到,妇女运动的内容,很多地方跟男性的行为相彷。许多妇女运动在开始时所提出的要求,是让女性变得很像男性。即使到了今天,一些升上了领导地位的妇女,领导作风却不像妇女,反而更像男人。她们跟随男性所沿用的权力法则,善于搞权术破坏。

在这个转变中她们变得像个狱卒,而不像一个独立的人,没有以人本的态度看待问题。这也是正常的,一个人坐了那麽久的牢,天天对着狱卒,总会想:好的,当我自由的时候,我也要像那傢伙一样。

因此,很多妇女知道自己自由了,她们变得比男人更像男人。这是一个可以理喻的自然转化过程,但是,是需要改变的,因为它和另一条线的情况不遑多让,破坏性一样大。

又有些囚犯,慢慢的走出了牢房。四下裡瞧瞧,发现世界如此之大,觉得不安全,需要保护;要自己过生活,找事做,做各种杂务,害怕起来,又回到监牢裡去。

在北美(也许也在欧洲)目前有一种妇女运动,主张妇女回去家中,过旧式的生活,成为男人的附庸,她们自称“真正的女人”。“真正的女人运动”,目前大受欢迎,非常蓬勃,成千上万的女人,跟随了这个潮流。

这个运动教导女人如何挑逗男性。譬如加拿大有一个组织,叫做“轻佻的女人协会”。这个协会教导妇女如何作出轻佻的行为,当丈夫外出时,妇女如何在家中打扮自己,如穿什麽款式和颜色的内衣裤,什麽蕾丝之类,好让丈夫回来时觉得高兴。我不是在说笑,的确如此。这个运动也很蓬勃,她们上广播节目,上电视台,整天谈这些事。

为什麽会这样呢?因为当监狱的大门打开时,囚犯们却没有心裡准备。她们看到世界如此的广阔,却害怕了。这世界的确是令人害怕的。她们又回到牢房裡去了。是的,你不能怪责她们,因为她们完全没有防备,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新的阶段。

这两个极端中间,有一种人,接受男女平等的正确性,知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知道这个过程是需要的,甚至是痛苦的。她们朝这方向努力,作出各种尝试,试验各种新的方法和新的领域,寻找新的机会。然而,牢裡的日子毕竟太久,旧习根深蒂固,任何好的转换都非常困难。

我们看到,从男女不平等过渡到男女平等,是一个进展缓慢的过程,然而方向坚定不移。到这裡,让我们看看巴哈伊信仰的男女平等观,给男女平等这个过程,提供了怎麽样的帮助,如何促进它的加速发展。


女性应获得优先的机会

人的本质在于他的理性之灵(rational soul),或曰灵魂。这力量就是我们的理解力、领悟力、感受力、生存能力、爱的能力、意志力及与我们的创造者建立种种关係的能力。

从这个层面来看,当人回归到真正的本身的时候,他们就是一样的、平等的。每个人都有灵性的品质,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而且,在本性裡,他是崇高的,我们有任务把他的本性不断提升。

另一方面,每个人在创造的世界裡都有他自己的特性,他独特的个性、独特的美,在任何方面你都可以看到他独特的地方。发展人的特性,让它臻至极点,又是我们每个人的天职。而且,在这方面,人人的机会平等。

因而,为了达到上面讲的目的,社会必需组织起来,婚姻、家庭也必须组织起来。这是为了让每个人在家庭裡获得平等的机会,去进化、去成长,以致他的真正本性,完全表现出来,潜在的本质皆得显露。

仍有一事甚为吊诡,要在此谈谈。知识这东西,不仅为个人的努力所求得,也是日积月累的结果。经过千百年的积淀,方有今天我们看到的各种知识。经验也是一个累积过程。JUNG关于集体无知的观念有其一定的真理,目前的情况,人类社会中那些有机会获得某种经验的社群,比那些没有机会获得这些经验的社群,佔了优先的地位。

然而,巴哈欧拉却说,在这个天启时代,曾受到不公平对待,没有获得机会成长的民族,应获优先成长的机会。不仅在于个人,整体也是一样。

换言之,由于历史的缘做,没有获得充份机会发展本性的女性,必须给予优先的机会。不仅在个人的层面,还需全世界的妇女视为一个整体,给予特别的机会成长。

作为个人,在家庭中,妇女必须比男性获得优先的机会,如女子的教育,就必须比男子优先。

巴哈伊认为,少数民族也必须给予优先的待遇。黑种人、黄种人、红种人等少数民族,有史以来,一直是较强大的白种人的“囚犯”。到了今天,少数民族不管个人或集体,都应获得的待遇。

举个例子说,在我们的灵体会选举中,假如一个少数民族和一个属于多数民族的人,得到同样的票数,那麽,少数民族人士应给予自动当选。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在家中有两项任务。一项是:在我们的婚姻生活中,我们必须给妇女更多的机会成长。假如妻子和丈夫都有机会在各自的职业上发展,在一般的情况下,机会应该先让给女性,而不是如目前的情况那样,给男性优先。

在孩子的教育机会方面,在一般的情形下,应以教育女子为优先。然而目前还很少看到人们这样做。

假如在婚姻问题上,需要对各自的权力作裁决,以一般的情况,优先考虑的仍然是女性而不是男性。这是是个人层面。

另一项任务是在行政层面,那些在信仰中担任行政人员的人,必须做同样的事,就是儘量给予妇女和少数民族优先权。这样的行动最终将使人类事务,产生革命性的变化。

我们给予妇女优先权之后,会发生什麽事情呢?妇女“历史性”的优点,如慈爱、善良、感觉的敏锐、照顾者的角色及热爱和平的本性,将逐渐瀰漫和冲击长久以来由男性所塑造的乖戾之气氛,从而带来持久的和平。

假如我们关注妇女问题,我们就应这样做。我们所做的一点一滴,可以推动男女平等的进程。

我们花了数千年的时间才到达目前的境况,是否需要花另一个数千年,才能抵达另一端呢?答桉是:不需要。为什麽呢?因为我们需要很长的时间把人囚禁,但是只需一会儿,就把监狱的门打开。

现在,牢狱的大门已经打开,而妇女们都已在外边了。有两件事需要特别注意。第一,男性需确保不要让女性回到狱牢裡去。女性的任务,是要抗拒重新回到牢裡的慾望。

男女两方都有各自的慾望。“真正的女性”说:“我要回去了。”而男人说:“好的,欢迎,欢迎,我给妳买一件澹红色的晚服。”这样的变化的确叫人感到害怕。我们必须清醒地,和这种歪风进行抗争。

(胡申.达尼斯(Hussein Danesh)1986年7月31日在兰德会议中心的演讲,李开璇译。刊于星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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