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上下求索真相大白


2006年6月10日,大馬自然協會柔佛州分會舉行會員大會,我在儀式完畢的休息時間,將一封信交給龍莆天,給他報告《柔佛野人傳奇》的撰寫情況。我說,寫作進程十分順利,如果沒有意外,中文本可在兩個月內完成及付梓。屆時,將一併公佈4張在柔佛實拍的野人相片。編委會邀請州務大臣或龍氏,為該書舉行推介禮。

那時,媒体已知道有人擁有野人的“實拍”相片,又因柔佛野生動物保護協會一直不肯將它們公佈而感到不滿。外國人設立的野人網站也說要看到証據。儘管龍莆天有言在先,說這些相片為柔佛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所擁有,除非獲得該會允許,否則不會予以發佈。然而,魏保欽和鄭定華仍然覺得,需要給龍氏寫一封信,承諾一個完成的時間。


晨曦萬丈、真偽一目了然。


我在工餘之暇,把這野人的故事如實地記錄了下來,即使是我第一次看到相片的描寫,都是真實的。這幾張相片所引起的轟動,也沒被誇張。經過一番掙扎,我終於把零零碎碎的概念和資料,舖衍成前面的17章,並在預定的7月28日,將它打印出來,把一份副本交給魏保欽,請他審查勘誤。

我摘錄的魏氏談話很多是在非正式採訪的場合,為了慎重起見,我讓他審核後,才交給出版商。

我也請魏氏進一步肯定這些相片的真實性,包括拍攝者的身份,拍攝地點和底片的查核。魏曾答應在本書完稿時,將這些資料交給我。我將在相片旁註上拍攝者的名字和一段簡短的說明。協會不愿提早暴露拍攝者的身份,以免媒体直接聯絡這些線人,恐引起資訊的混淆。


峰迴路轉

另一方面,周國球和洪美發設立網頁討論野人,積極而勇敢地提出各種問題和建議,並得到世界各地的野人愛好者熱烈的回應。關於北京人的那一套假說,真使網站熱爆。周畫了老野人的頭部,故意把頭髮畫成散亂稀鬆,以免太過真實;洪畫了老野人的手,伸出去拿一塊石頭,兩張畫於網上公佈後,皆註明乃是根據真實的相片。加上那一根驗証為人類的毛髮,野人的真相呼之欲出,討論轉為激烈。

然而,周要進一步知道相片的詳情,我卻無從予以相告。有個晚上,我安排他和魏保欽作了一次專訪,讓他們直接溝通交流。他需要為網頁提供新的內容,去滿足網友的慾望。而他的推論是根據魏的相片,但是魏對相片來源的解說,卻不能令他信服。萬一相片係假可如何向世人交代?他的假設不也是跟著要作廢了嗎?周有科學家實事求是的精神,處事雖然讓魏覺得衝動,卻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周終於想出一個試驗真偽的辦法,他要把一雙野人的眼睛“切”下來,放在網上,並列出條件,有誰能夠証實這一雙眼睛的出處,他就給他1千200令吉,作為報酬。他要我向魏徵求同意。

一路來,魏和他的協會理事們,皆不要這批相片在本書出版前曝光,以免影響書的發售,編委人員也都認同於這樣的安排。然而,我覺得周的建議有理由,讓相片局部曝光,若沒有人提出証據,則可以証明它屬於實拍相片,鏡頭取自本地的森林,相片為全球首張,它們的價值乃得以肯定。對於我這個寫書人,也是有好處沒壞處。

我立刻向魏提出要做這項測試,那時,距離完成本書前17章的初稿,還剩兩天。

魏馬上同意進行這樣的測試,並表示了解我的處境,並說1千200令吉不該由周承擔,協會可以承擔這筆費用。他附上一個條件,提供消息者可免費旅遊柔佛州野人出沒的森林5天4夜,該會負擔國內的行程和膳宿費。

楊金森形容為“迷死人”的一雙女野人眼睛,於是上了網頁,那日是7月28日,時間是上午11時。到了下午6時,僅僅7個小時內,洪美發打電話來,氣急敗壞的說:“有人揭發這些相片是假的。對方還說:‘你這柔佛野人網頁玩完了!’”


原始人生活搬上銀幕



消息提供者是法國人類學研究人員珍.露.德威侖(Jean Luc Drevillon)(上圖)。他在致給周國球的電郵中說,自從野人的消息公佈以來,他一直注意事態的發展,這野人的眼睛上網後,使她想起一部在法國拍攝的紀錄片。該電影以演繹南方猿人Australopithecus的生活為主題,叫《奧德賽.艾斯比亞》。為了追求真實,演員在身上黏了長毛,赤身露体演繹人類的進化歷程。該電影於2001年在法國上映,周所提供的眼睛,乃取自其中一張電影劇照,刊於一本與電影同名的紀錄書第38頁內。

珍.露.德威侖置於網上的相片,正是我們一直在討論並信以為真的那張女野人的相片!她總共放上7張相片,包括我們所見的4張野人相片中的3張,老野人和兩張女野人的相片,都在裡面。

他寫道:“您在柔佛野人網頁上的老野人的臉部和手部的繪圖,相信是取自該書第56頁的一張相片。”


珍‧露‧德威侖所繪的一張矮種野人相。


他列出了它的書號,並說,那本書可以在阿馬遜書店買到。

這世界真是太小了!珍.露.德威侖講的都是事實,這幾個月來困擾我們的野人相片之謎,擺在世人面前原來如此不堪一擊。我很覺失望,但也如釋重擔。洪關掉了網頁,因為擔心更多人上網揭露真相。

洪通知我這消息的時候,我正離開魏的店子往家裡行駛。我是在那一天才聽到葉先生的名字,魏說葉將這些相片交給協會的時候,並沒交代底片的真相。協會沒付葉任何費用,葉亦沒有索討任何代價。這不是一宗交易。他被告知,這些相片是在柔佛的森林裡拍的,而收下相片的該會顧問哈欣尤索夫,也說是一系列實拍的相片,葉擁有相片的底片。

他說要尋找葉來查証,但是和葉有聯系的哈欣尤索夫,卻說葉已移居澳洲,不容易聯絡上。

在回家的路上,我決定不用“實拍相片”的字眼,這將使這本書少了一份奇特的魅力,想及此心中頗有酸澀的失落感。洪的消息在不到一小時的間隔內傳來,我在調查消息的真偽的同時,也感謝他幫了我一個大忙,若在書付梓之後,可真是淒風苦雨了。


第二次最轟動的野人事件

1967年,一群築路工人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北部的Bluff Creek森林裡發現許多大腳印,從30公分到39公分不等。新聞引起人們的注意,從此奠定了“大腳”這個名稱。(下圖)



有兩個野人痴羅加.派特森和金普林,聞風跑到那兒看個究竟。有日下午,他們騎的馬突然發出嘶叫聲。跟著,一個身高2.2公尺,体重約320公斤的龐然巨物,出現在林裡。

派特森趕緊拿起攝相機,瞄准這個巨物,拍下了一套8公尺長的磁帶,為一部約20分鐘的影片。

這是一個女野人,走動時胸前晃動,她的眼睛看著攝影機,與我們這兒的野人和野人義工們對看的情形一樣,並不害伯。後來,她快步走進叢林裡。派特森的短片,讓世人第一次以電影的方式,一瞧野人的面貌。


派特森電影裡的野人走路的模樣一點不野,一眼看去便感覺是演員在演戲。

這部著名的影片如果是真的,我們應該給派特森和金普林一個掌聲。卻有專家指出,相片中的野人,乃是一個身裁高大的演員,披上獸皮衣所演的一齣戲。

質疑者包括前面提到的約翰.尼白爾,他認為野人在影片中的影子太遠,除非拉近距離讓人瞧個仔細,否則,無法消除假冒的嫌疑。

洪說,柔佛野人事件是派特森影片之後,第二個轟動世界的野人熱聞。柔佛野人網頁設立以來的一個半月內,有4萬人上網觀看,2千人成為會員,有3千人時常跟進。這些人來自世界各地,俄羅斯、法國、意大利人尤其多,他在網上把魏保欽形容為一個英雄式的人物。


真實尚未死亡

真相揭櫫後次日,魏保欽又和他的同伴們在加亨探訪野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我的失落感卻達到了谷底,覺得好像在追尋一道美麗的仙橋,到頭來發現這天橋不過是天邊的一道彩虹。這些月來的努力似乎付諸流水,你不能拿個假的東西欺世盜名,頗有打消出版野人傳奇的念頭。

洪美發和周國球也很沮喪,洪自費搞這網頁花了不少錢,到頭來卻被指撈取廉價的名聲,希望我作篇報導,說明事情的真相,有關相片非出自他的手,而是由協會所提供。周國球付了珍.露.達威侖1千200令吉,把她置於網上資料傳給我,要我向魏保欽求証。

幾天後我去見魏,他看了珍.露.德威侖傳來的相片,表示這些相片和他們所收藏的相片一模一樣,並無假冒。他顯得很苦惱,並且道歉,說一切的源頭都是由他開始,他不會推卸責任,不當一回事。後來,他打了長途電話給一位在法國的侄女,叫她幫忙找一本珍.露.達威侖所說的那本書,以鑑定這消息的真偽。

他說他們的協會收到別人交來的相片,有時不好意思叫交出底片,因為畢竟是別人的東西,何況大家都是基於一種興趣,只是想給野人做點事情,無其他的企圖。事到如今,他只好請葉先生出來說明這些相片的出處。

他說他從來沒向世人昭告,說擁有真實的野人相片,雖然有打算這樣做,卻也是証實後才敢公佈。柔佛州野人互聯網雖是洪和周所成立,協會也分擔部份費用,等於共同擁有。而把野人眼睛放上去向世人求証,也是他所同意的,可視為內部求証的一個措施,並非外界的揭發。

媒体對這事件,一般的反應是覺得本地的野人研究,仍舊難成大器,頗有恨鐵不成鋼之嘅。然而這事件在一陣風浪過後,很快趨於平靜。追查野人蹤跡的魏保欽和他的伙伴們,科研方面的周國球和洪美發,著書論述的媒体記者,仍然保持聯繫,並無公開指責,也沒推卸責任。魏將一張1千200令吉的支票交給我,我再將它轉交給周,作為他的補償。周知道媒体訪問魏,也交代了很多意見,避免這事件被渲染成一則笑話。

8月中,新加坡海峽時報記者梁玉鳳訪問魏保欽和鄭定華,當時我也在場,魏接獲江為平打來的一通電話,說他和原住民在森林裡,看到一個疑是野人睡覺的地方,又傳出當地人見到野人的消息……

相片可以是假的,野人可是真實地存在著。

洪美發、周國球、魏保欽、江為平,和很多的目擊者,仍然這樣相信。

那麼前面的17章是不是假的呢?


一再改稿追求真實

從人類的眼睛看這大千世界,溪水的流淌、火苗的抖動、塵埃的飄動、蟲豸的爬行、小草的生長和死亡、鳴禽的啁啾、野獸的咆哮,和我們文明的生活,相距何止千里?相比之下,簡直形同無物,也許你會問:“這存在可有任何意義?”

然而,在上天的世界裡,那永恆的國度和我們剎那的生存相比,我們這彆扭的生存,何其不也是一個虛無的泡沫?



我曾坐在這裡思考真偽的問題,這地方在哥打丁宜的一個果園內,它的看守李茂在它的籬邊見過一頭野人。


可是,塵士在自己的世界裡,飛禽走獸在自己的領域內,小草昆蟲在自己的天地裡,卻都是具体、真實的生存,有它們自己不容抹殺的規律和內容,我們要了解一粒原子,和了解一個銀河系,有同樣的困難。存在是相對的,偉大抑或渺小,複雜或簡單,都是不同層面觀察的結果,而皆有本身的現實要面對。因而人為這泡沫的生存而自殺,必需受到譴責。而認真積極地生活,才是人生正道。儘管只是一個泡沫,也有它的光澤,它的飛揚,和破滅的壯烈。

照片是假的,感覺卻十分真實。

前面14章所記錄的,是一連串人和野人之間互動之下推移扭動所產生的真實的生活,和這生活的感受。即使終究要像泡沫一樣幻滅,它的光澤、飛揚和破滅的壯烈,仍然可以寫入詩篇,鎸刻於心中。在自己的天地裡,它們是獨自存在的事物,不受幾張相片的真偽所擺佈。在它們尚未求証為假作品之前,我們何嘗沒有真實的談話?真摯的情感?往往在事情發生的當兒,我就把它記錄了下來,並不是看了結局之後,才來構想情節的。

我記下了幾張假相片帶來的沖擊,和一個由野人這面鏡子反映出來的社會面貌。

魏保欽重申見過野人4次,只因當時身上沒帶相機,而沒把野人的倩影留住。可這幾張人扮的相片,和他所見的具象太近似了,那頭老野人和他所見的老野人幾乎一模一樣,以致他毫無懷疑地相信它們是實拍的相片。

藝術的真實往往高於現實,人因而容易被藝術所欺騙。然而,這欺騙並無惡意,反而通過假象愈能托出真相。人們心甘情愿讓藝術將真假搗亂。

走筆至此,《奧德賽.艾斯比亞》正在北美上映,這造型當然是假的,可它亂真的能力的確也很迷惑人。連那眼窩裡的一塊紅暈都和這裡的野人紅得極其近似。

這幾天,魏保欽和江為平又走進森林尋找野人去了,那毛茸茸赤裸高大的身影,在他們心中是一個抹不去的實物。

一部電影能夠如此亂真,一本書大概也能做到這點。

因而,這本書也就有生存下去的權利。

我不擔心它失去了奇特的吸引力,只怕它沒有平實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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