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坏的字


有位隔了一年未曾谋面的朋友忽然来电,问我可否到车站和他见面叙旧。这位朋友曾在我家里主持一个心灵和人生课程,我们对很多课题有共同的见解。

我自然是答应了,却寻思这次见面,我们该谈些什么。最后我把一些文稿和翻译作品放进车里,一路上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他看这些东西。也许我该让他多谈他的近况,而不是急着告诉他我正在做的事。我九时抵达车站,却还是把稿件带下了车。他已在三楼的马来食档等我。他所乘搭的北上的巴士在十时开行,我们有一小时的时间叙谈。

我给他看我的译作和我所写的关于翻译的一些意见,有些地方他持不同的见解而与我争论。他说他所主持的心灵课程由英文译成中文,他曾对译文作了校对,目前仍觉得不好,还在检查,并告诉我他对难译词句的一些新发现。当时间剩下不多的时候,我重述一个以前曾讲述过,却尚未实行的非盈利组织的计划,他也讲了他教导气功和事业上的几个事件,彼此互道一声保重,他就匆匆上了车。

出了车站细雨濛濛更兼暗夜,我竟走错了路。待我再驶回正确的路上时,觉得这次短促的会面也好比驶进了一条歧途,受膨胀的自我误入一个冷漠的死巷。

我们争着讲自己的话,而忽略了关心对方。我们担心在别人眼里,我们是个一事无成的人。我们怕自己的努力不为人所知。在不适当的地方,在有限的时间内谈论的事,都是自己的事,处处有自我的影子。

这个“我”字是一个很坏的字,它使我们的脸失去美丽的光彩,我们一定要减少使用这个字。我应该问候他离开后的生活情况,这方面的疏忽使人觉得你是个相当无情的人。我也可以和他分享一句至理名言,这要比拿出那些稿好得多。也许我应送他一份礼物,灌溉那份友谊。我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表达我的关怀,一个人爱的能力没有止境,而关怀比争论一句翻译的恰当与否重要得多。

即使只是一小时,也可教人毕生难忘。只要我们懂得关怀的艺术,将自己的优越感隐藏起来,让它死掉。(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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