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伊信仰对《易经》的几点补充

我对《易经》的了解主要是通过台湾师范大学曾仕强教授的《易经》系列视频，我这里的“评述”也是根据曾教授的讲解。我的目的纯粹是为了寻找事物的真相，绝无个人因素在内。只希望这里的讨论可以给丰富多姿的中华文化一点小小的却是锦上添花的补充。

伏羲在那民智未开、尚无文字的七千年前原始社会，（这是我们的假设，姑且撇开外星人之类史前文明的影响的说法），教导老百姓这些宇宙自然的道理，必定要做到精简、明确，否则他的教义很难流传下去。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概念，完全做到精简明确的要求，应用起来又可以非常灵活。这是伏羲大智的表现。然而这些原始的逻辑放在今天复杂和细致的社会，就显得不敷应用。乃有补充的必要。

另一个伏羲的伟大之处，以本人之见，在于他没有提到神或上帝。曾教授说，幸亏他不提，一提就完了。这句话可圈可点。中华文化没有出现像印度文化那样的满天神佛现象，就因为我们的古圣先贤不提神，不讲上帝。假如伏羲说，宇宙中有个高高在上的神，那他要如何向当时的人们解说这个既复杂又抽象的概念呢？他必然会将神具体化，那就等于捏造神祇了。有了神祇必然就有魔鬼，有好的神必有坏的神，于是满天神佛胡乱膜拜的情况免不了就要出现。当这些鬼神观念深入民间、人们理性尽失萎靡不振之余，可就懒得动脑筋思考阴阳易变的道理，心神整天被怪力乱神的故事扰动着，到那地步要加以铲除就非常困难了。

伏羲不说“有神”，也不说“无神”。他的“天”有时是物质的天空，有时似乎指的是有意识的“上天”。他只说天和地的相互运化可生万物，物质本身是没有创造能力的，所以他的“天”也可以是宇宙间一股巨大的创造力，所以有“天行健...”和后来老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句。这个课题在古代是无法说个清楚的，但是到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有更清楚的注释。作为后世的我们，有责任在他的原意上，把新的注解加上去。

伏羲通过观察大自然而发现大自然生生不息地变化着，在变化中又有不变的东西，就是变的规律。太阳的东升西落，潮水的涨退，树木的长枯，月亮的圆缺，都是沿着一定的轨迹而行，无一例外。所以他认为宇宙只有一个东西，就是“自然”。自然之外没有主宰。曾教授说：“中国人相信天，天就是自然，就是主宰。这是伏羲开发出来的。然而自然规律不是神，中国人不说神在主宰。...老子说：‘道法自然’，凡是符合自然的一定对。如果暂时不对以后也会对。顺乎自然就是吉，违反自然就是凶。...太极是宇宙一切一切共生共存的平台，也是宇宙万物万相共同的基因。...孔子非常了解伏羲，他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他用‘生’，而不是‘分’，非常关键的一个字。《易经》就是生生不息的一部经典。...一定要有共同点，才能生出来...”

阿博都巴哈根据巴哈欧拉的教义，加上自己对宇宙万象的观察，对相同的课题作了许多深刻的谈话。我认为，恰好可以作为《易经》的重要补充。假如你有兴趣，可以找一本《已答之问》读个详细。我这里只根据自己的了解，用我自己的语言概括一下祂的谈话。

祂说：假如说人是由大自然演变而生的，那么，在人身上的东西必定在大自然里也可以找到。假如我们从海里舀起一杯水，这杯水一定有咸味。因为咸味是海水的一个性质，部分有的性质整体也一定有。一个存在的物体，是不可以跟它的性质切割开来的。你可否想象一把没有热也没有光的火？或者一个叫水的东西却不会流淌？但是我们发觉，在人身上出现的东西，有些在大自然里并没有出现。

譬如，大自然没有意识，也没有意志。可是人有意识也有意志。地球依循轨道绕行，总是规规矩矩的不差毫厘，不敢稍有逾越。它是没有意识地在运行。风的吹拂、云的飘逸、蒸汽的上升都是无意识的。鸟筑巢，鱼生蛋，都是本能的活动。你可以说它是自然现象，也可以说大自然万物完全依循、彻底服从于上天的诫命。也就是“永不易变的规律”。

但是人跳出这个框架，不守规矩地做了许多“非分”的事，而且一直都在做着。譬如，人如果靠这弱小的身体，无论如何越不过一片汪洋，只能望洋兴叹。但是人发掘了一个自然的秘密——水的浮力——从而建造了大船让他越过重样。如果他只不过是大自然的一部分，那么，他理应安于本分待在海的一端，永远被海洋所阻隔。

可见人虽然活在大自然之中，他只有一半是属于自然的，另一半高高的飞跃在自然的樊笼之上。百兽之中也只有人可以这样战胜自然。人不能安于现状乃本性所致，但是他如果明白真理，他不会对大自然采取傲慢的态度，而是像伏羲说的那样，顺乎自然。何以如此，这要从灵魂说起。

人所具备的超越自然的力量来自他的灵魂。这里，容我讲几句题外话。灵魂这东西历史久远的宗教都鲜少提到，而它又不属于科学家管辖的范围，所以一般人对它的了解几乎等于零。——悲哀呀！因为不懂得灵魂就是不懂真正的自己，焉能不迷失方向？——人们总是把灵魂跟天堂地府、轮回转世、聊斋志异等混为一谈，对于我们改善现世人生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们这里讲的灵魂，是根据最新的天启——巴哈欧拉的启示和阿博都巴哈的阐述，一套不违反理性也跟逻辑思维相行不挬、完全符合生命验证的教义。

我们说的是“人类”的灵魂，不是高于人的圣灵，也不是低于人类的动物和植物的灵。它是统辖着我们副肉身，这个小宇宙的一个非物质性存在“物”。它既不在我们的骨肉和血脉里，也不在头顶上三尺之处。它不会出窍，但是跟上天的无所不在的圣灵关系密切，并得到圣灵的催促和激化。如果我们的身体是镜子，灵魂就是镜里的光，一种形影不离又独立其外的关系。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是我们知道它的存在因为我们看到了它的征兆，发现了它的性质。可它的本质永远匿藏在我们的理解之外。这情形好比一个画家画了一幅画，这幅画却想了解画家那样无能为力和狂妄自大。在这方面，人必须承认自己的无能和渺小。

我们知道，不是我们的神经在思考而是灵魂通过大脑在思考，不是心房的跳动使我们产生感情，而是灵魂通过心智的作用使我们产生爱情。也不是体内的化学作用使我们做梦，而是灵魂在身体的活动停息时独个儿运作发生的现象。灵魂还可以使我们生发对道德的追求。我们在清醒状态时，通过灵魂的作用我们可以具备思考、理解、记忆、想象等能力。虽然我们形体的结构每一方面都是上天所造，但是祂却没有全盘控制主导一切，而是让人拥有一个自由的意志，这就是灵魂的理性思考和接下来的决定。灵魂其实就是人最真实的本性。肉体当然也是一种本性，但是我们全身细胞在三年内就会全面换新一次，但是最内里、一生不变的东西只有一样，就是我们的灵魂。肉体来自大地，灵魂来自上天。在大自然里肯定没有这个东西，如果有，它早就起来反抗，不让人超越它了。

然而像伏羲那样观天地观人世的做法还是值得效仿的，只是在今天，或许显得过于简单有所欠缺。我们如果不解天意便只有对大自然抒发个人情感的份儿，还是登不了时代奥秘和灵性世界的殿堂。幸运的是，现今的我们，已可以聆听上天的声音，明白祂的意愿，知道祂的作用。这些都由上天的显圣者清楚地娓娓道来。以祂的知识之光引导我们的观察，才能看见更深一层的人文和人本现象，透察更玄奥的课题。诸如：人的由来和宇宙的形成、为什么小孩能够吸收学问而一只猴子却无法教导？为什么人都有向上向善的本性，而动物却没有？这些等等。可能已在《易经》的范围之外了，但是我们还是非常感激伏羲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好的开端。

灵魂维系着我们肉体的一切活动，而灵魂的源头——上天（或曰神、上帝、安拉或什么的都可以）则维持着宇宙间一切一切的运动。我们今天讲的上天还是往昔的那个，只是我们给了祂新的注解，不再是人物化的一个天界的统治者，而是没有固定形态的、无所不能的一个存在。所有的用词都无法适当地描绘祂，因为祂是一切有形事物和无形万相的极致。祂也好像灵魂那样，全然隐蔽却又处处显现，祂无法被寻获但祂的征兆无处不在。祂创生的宇宙“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如此，人才会知道祂是唯一的，没有相对的东西，从而知道自己的渺小和低下。

上天通过自然的程序创生了万物万象，一棵树的成长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人的诞生也是；祂的创造早就完美地设计好，存放在“果仁”里了，在胚胎里了。时机一到，条件成熟了，创造的过程就被启动。一旦启动了就不会停下。伏羲看到了自然的规律而惊叹上天的伟大，看到了手段就看到了主人；如果没有一个有意识有智慧的设计者，怎么会有这些聪明的规律出现？但是“主宰”这个观念还是要说清楚，上天虽然给予人身体和灵魂，却没有控制人的自由意志。有些东西祂是不打算管的，那就是你的决定。包括你可以选择相信祂或者不相信祂。如果人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如何能够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但是人的自由意志终究使人乐以学祂那样创造。巴哈欧拉说：“我喜欢你的创造，所以我创生了你。”“主宰”不是一个恰当的字，改为“主”就可以了。而“天行健”可解释为上天勃勃的创造力。

但是“天为阳，地为阴”的天是物质的天空，《易经》似乎只有暗示，没有明确地讲到“上天”。天既然有三重，当然就是这弧形的穹苍了。这个天有如海，是我们可以超越的，它不是在我们之上，它在人之下。它不是什么主宰。

但是我们今天观天，除了物质的天空，也可以我们的内眼看抽象的、灵性的天空，就是所谓“上天”。于是我认为，就应该有“天为阳，人为阴”之句。这个“天”是上天，不是天空。

这符合阴阳的道理，因在中医里我们看到，阳可以指抽象的东西，如元神或真气，而阴一定是物质或躯体或脏腑。所以“天为阳，人为阴”在理论上和概念上并无标新立异。上天和人都是有思想感情的东西，形成一个阴阳在逻辑上也正确。然而它的内容可就大了。

况且，经书上提到，自古以来，上天跟人之间一直都有一个“契约”。这个契约内容丰富，我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上天跟人说，假如人能够认识祂、相信祂，并遵从祂的律法，上天一定会给予这人祂的回报。”

人本来是上天通过一个自然的程序创生出来，一般上，在所有的创造里，被造物永远不会知晓他的创造者，跟创造者也全无沟通。但是，在人的创造里，上天赐予人一个可以认识祂、懂得爱祂的灵魂，并把人摆在一个跟祂共同互动的平台上。这是何其伟大的慈悲！所以祂说，在现象的世界里，人是祂最高等的创造物。我们作为人，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人生，以免辜负了祂的恩典。

也因为上天这个承诺，我们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都在祂的眼里，在祂的意识里，而且立刻在客观环境中予以回应。这回应就是改变，往祂认为最好的方向改变。人的价值于是就肯定下来了。这是一切幸福和美好的由来。所以伏羲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何尝不是同样的意思？

“天为阳，人为阴”也可以是人文社会一切美好事物生生不息的纽带，一个原点和共同点，合起来也是一个太极。这个阳是最大的阳，是纯阳，在这阳里没有阴。这个阴和那个阳相对来看，是纯阴，在这个阴里找不到阳。也因为这样，人跟上天的互动都是明确不含糊的，效果也都是立竿见影的。它是新时代的人们生活的总指南。

当《易经》这样跟巴哈欧拉的经典一起阅读的时候，将产生如此惊人的力量。

（2016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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