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人头夜宴



佛跳墙:一个沙弥攀栏越栅。在缅甸,年幼佛教教徒都得削发为僧尼,或几天,或终生不渝。出家人只允许拥有八件物品,就是一个托钵,三块布匹,一张草席,一面刀片,一枚缝衣针和一个滤器。 彼岸摄影


这里是缅甸边境的一处荒野。望着杳渺的天际,老凡陷入了沉思冥想之中,默默无言。

郑和打破沉寂,说:“假如我没有搞错的话,咱们可能就在缅甸边城孟坎(Mong Khan)附近。”拾月点击天机,证实郑和所说一点不差。

他继续说:“大约2000年前,一支蒙古血统的骠族(Piàozú)为了逃避战乱,从西藏迁徙到上缅甸。19世纪,另一支蒙古血统的巴玛族也从西藏南下,迁徙到伊洛瓦底江上游,征服了骠族和孟(Mon)族,继续南下,再统一各个部族,在伊洛瓦底江下游建立了卑谬(bēimiù)王国,就是今天的缅甸。巴玛是‘地球上最早原住民’的意思,拉丁文拼成Mramma,缅语读成Mamma, 汉译巴玛,后来演变成Burma。1989年,Burma正式改为Myanmar,成为标准西名,意思是强者。”

他补充说:“缅甸人口超过4000万,除了70%缅族之外,少数民族众多。跟斯里兰卡、泰国、老挝、柬埔寨一样,缅甸主要居民都信仰小乘佛教。”

拾月问:“那么,缅甸又是什么意思呢?”

郑和解释说:“缅甸是中国对这个国家的称呼。‘缅’是遥远的意思,指中国之外的偏远高山地带,‘甸’指深峡幽谷;都是对这里地势的真实写照。”

老凡第一个踏上地面,右手一挥,魔筏便在众人的脚底下轻轻挪开收拢,还原为灯盏草,自行入袋。他打开袋子,袋口朝下一抖,里面空空如也,叫大家都惊讶不已。

老凡说:“实不相瞒,这种神器,天地之间,只此一件。千真万确,不是变戏法。”

暮色苍茫,郑和对脚下的这片神秘异域感到既亲切又陌生,一股似曾相识的情感不禁(jīn)油然而生。对一带一路的前景,充满期待,也寄予厚望。

他信心十足地说:“缅甸是东南亚的一个大国,土地肥沃,资源丰富,我相信,她很快便会成为亚洲最富裕国家中的一个。她的识字率高达80%,大米产量,曾经是世界第一…只要改革开放,励精图治,必定前途无量。”

夕阳就要西下,夜幕开始笼罩大地。

拾月触景生情,又感怀美好的新时代,因而诗兴大发,情不自禁(jìn),即兴创作了《脚步的诱惑》,轻快爽朗地朗诵起来:


太阳坠落的地平线上是脚步的诱惑

蒲公英相伴的足迹缀成了旅人的祝福

走吧,前面也许有野店飘着酒旗

今晚的月色像琥珀又冷艳,听那寒蝉

不,我不是流萤,我是夜游的

花魂,给迷路者聊一灯笼禅机


荒野突然吹起一股肃杀冷风,远处传来“姑恶姑恶”的惊悚怪叫,一声声,一阵阵,不绝于耳,把原本富有诗意的夜景平添几分恐怖的气氛,变得有点阴森幽沉起来。

“那是姑恶鸟的鸣叫。”弋人说:“传说有一个善良温顺的媳妇,受尽恶毒的婆婆百般虐待,含冤而死。死后她冤魂不散,化作一只鬼鸟,入夜便‘姑恶姑恶’地悲啼不已,向人间诉说她的冤情…人们一听到它的叫声,便惊叫:鬼鸟姑恶来了!落荒而逃。姑恶鸟是旧社会里千千万万善良妇女的化身,她们的冤情反映了男尊女卑的礼教扼杀人性的丑陋一面。”

听了这个含冤负屈的传说,凄美哀怨的冤案,队员们一声不吭,都陷入了悠悠冥想当中。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哪里闯出一个怪异的身影,轻轻掠过之后,一只母鸡大小的怪物悄(qiǎo)没声儿飞来,又无声无息地落脚在一棵半枯不死的大树上,相映之下,更加令人倍感荒凉,顿觉悚然。

朦胧的月光下,在一个扁平的圆脸上,一对圆睁鬼眼也不眨一眨,直冲探险队怒目而视,寒气逼人,令人心跳。

接着,在“姑恶姑恶”的叫声中,夹杂着由高而低的“呜呜呜呜…”怪异又叫人毛发倒竖的颤音,声量由低而高,直插长空,在一阵“霍普”怪声之后,一连串粗厉沙哑的噪音又接着响起,绵长不断,逐渐升高,不断加强…

在此时此地,目睹此景,耳听此声,心底难免涌起一股鬼气森森的莫名感觉。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就是鬼鸟姑恶吗?她在鸣冤叫屈呀!

有话学话,打蛇随棍,香侠照搬弋人的话儿,煞有介事地嚷嚷:“鬼鸟姑恶来了!”又仿真姑恶鸟的叫声,阴阳怪气地学舌:“姑恶姑恶…”真假混hùn杂,犹如一把胡乱挥舞的钝刀,划破了夜空。

弋人破解谜团,说:“哪来什么鬼鸟?一派胡言!从叫声来判断,这只‘鬼鸟’十有八九是一种猫头鹰,准确说,是班头鸺鹠(Glaucidiumcuculoides)。猫头鹰由于长相不同一般,叫声怪异,加上飞行起来如同无形鬼脚走路一样,无声无息,因此背上了‘鬼鸟’的恶名。”

还没来得及回首再望,鬼鸟早已又无声无息地起飞,隐没在夜空里,不知所踪。大伙都松了一口气,回到了现实里来。

一个古色古香的纸糊灯笼,在寒风里晃动闪烁,忽有忽无。

靠近一看,灯笼上写着一副对联,格外抢眼又亲切:


古今禅机聊不尽

天下怪谈说滔滔


反复端详,提灯笼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步履蹒跚(pánshān),一瘸(qué)一拐,缓缓地挪着脚步,走了过来。

“似曾相识,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面。”郑和百思不得其解。

老人开腔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欢迎!欢迎!欢迎老友下榻百年老店!”这不是“因为有你,就没有他乡”的生动写照吗?

“老友”相逢,是怎么一回事呀!?

看他的长相和乌黑的肤色,拳曲的头发,像是非洲人,听他说的标准普通话,又分明浸透着浓浓的中华民族血统,积淀着深深的中华文化韵味。

猫头鹰特大的两只眼睛,只能死盯前方,不能移动。它们的颈项却能或左或右旋转270度,补足短板。两种超常现象,更添俗称“鬼鸟”的神秘色彩彼岸绘画

他向郑和鞠了一个躬,热情地握着他的右手,说:“您是郑和爷爷吧!600多年前我的第一代主人承蒙您搭救…请受我一拜!”毕竟年代久远,记忆模糊,郑和一时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一轮明月已经高挂夜空,银光乍泄,香风习习,虫鸣唧(jī)唧;沉浸其中,浑(hún)身疲惫一扫而空,精神为之一振。大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触景生情,似有预感,才女拾月又朗诵起苏东坡的名句: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曲径通幽处,映入眼帘的都是蘑菇屋,用象粪夹杂芦苇杆筑墙,茅草盖顶,密密麻麻。这种简陋又别具一格的茅屋,是非洲沙漠上常见的民居…为什么会在缅甸出现?

不会是另类龙门客栈吧?还是鬼店?大伙都狐疑满面。

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千里之行”四个大字,大门两边,居然贴着一副红底黑字对联:


因为有你

没有他乡


对联反映了一带一路的构想和精神。老子的警世良言“千里之行”这个时候也活灵活现起来,更勾起了郑和对屈原名句“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深层思考。

郑和把对联反复重读了好几遍,细细玩味个中三昧。

大伙都感到疑云重重,但是不便多问,只好由老人带领摸黑前行,走进其中一栋蘑菇屋。屋内骨骸散落(sànluò)一地,墙壁上挂满了骷髅(kūluó),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只见鬼影幢幢,叫人不寒而栗。

老人把灯笼往墙上一挂,说:“老友远道而来,蓬荜生辉,老朽给你们洗尘!”说完,让他们围着一张席子坐定了,便往屋后走去。席子相当破旧,尘封已久。此情此景,更添迷惑。

  “上菜咯!”一个明朝打扮的店小二双手捧出第一道菜肴。长着一只斗鸡眼的他,歪着脑袋,东张西望。

他说:“开席啦!这是我们的镇店招牌菜之一。主人吩咐,招待贵宾,就得好酒好菜!”

老人不知道从哪里闪了进来,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抱着一坛土酒,瓦坛上刻着“三碗不过冈(gāng)”五个大字。《水浒传》里武松喝过的烈酒也搬了出来?宋朝的佳酿为什么会在异域荒野亮相?不可思议!

他得意地介绍说:“这是本店的第四名菜,叫‘虎蝇一棒打’。”大伙定睛一看,都吓了一大跳!是一个比足球还大的老虎头颅,皮毛和胡须还在,黑黪黪(chānchān),阴森森,龇(zī)牙咧(liě)嘴,虎视眈眈,冤气逼人。

老人说:“虎头用秘药七七四十九天腌制而成,原汁原味,如假包换。” 

腐烂不堪的虎头上还搁着一根荆条,粘zhān满了垂死挣扎的苍蝇,臭味熏天,叫人掩鼻三尺。

郑和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果然是‘老虎苍蝇一起打’的生动写照啊!”接着,另一个瘸腿驼怪亮相,捧出第二道菜肴;他弯腰驼背,一瘸一拐,不由自主地干咳连连。

老人兴致勃勃地大夸海口:“这是本店排名第三的招牌菜,叫‘乱棍打死猪八戒’。猪头焖毛虫,百吃不厌。”大伙一看,吓的目瞪口呆。半生不熟的猪头上鲜血淋漓,黑色鬃毛历历在目,爬满了活生生的毛毛虫。猪头代表猪八戒,毛毛虫代表乱棍。叫人作呕。

歪脑袋抬出第三道菜肴。老人口沫横飞地加以推荐,更加眉飞色舞,说:

“排名第二的就是这道‘猴脑出壳(qiào)’。待会儿服务员会一刀劈开头壳(tóuké)。你们趁热吃,配酒最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破胆。只见一个木箱里,关着一只活生生的猴子,被箍得紧紧,动弹不得,站不起来,逼得它只好蹲着把脑袋凸出上面的唯一圆孔。旁边搁着一把生锈不堪的大刀。

老人解释说:“活生生的猴脑才是极品,现劈即吃,加点铁锈,味道绝妙,壮阳补脑,还有延年益寿的神效。”

最后一道是镇馆之宝,由瘸腿驼怪顶着出场。老人斩钉截铁地点破,它是富豪的最爱,穷人吃不得。他说:“它是本馆第一名菜,也是天下之最‘人头着(zhuó)粪’,烧烤煎煮炸…工序复杂,包你吃了咬断舌头!至死不悔!”

惊悚之余,不忍目睹。摆在桌面上的,竟然是一个光秃秃的人头,好像是黑酱油熬煮而成,油黑发亮,双眼圆睁,怒目而视!头顶搁着一堆人屎。恶心极了,人人闭眼屏息。

郑和心潮起伏,浮想联翩:“社会就像一个染缸,存在决定意识。我们的龌龊社会,给人们的灵魂深处注入了狡诈、贪婪、无情、邪恶,打造成唯一伤天害理和最恐怖的人类,还自我美称‘万物之灵’!我们诡计用尽,其他动物只靠本能行事,没有机心…”的确恐怖,恐怖加上恐怖,止于恐怖。长夜漫漫,如何是好?

突然,眼前一亮,朝阳普照…又拜拾月所赐,是她在天机上拨快了三个小时,缩短了时间,召来了黎明。

这个时候只是凌晨四时。云外一声鸡,黎明已经到来。但是只限于探险队所在地方圆一公里之内的地区。

老凡若有所思,感触良多,说:“把天下雄鸡杀光,黎明照样到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原来此刻他们并不是席地而坐,不在蘑菇屋里享受人头夜宴,而是餐风宿露,东倒西歪,睡眼朦胧,如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

环视四周,所有蘑菇屋都不见了。眼见为实,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都是半开半合的粉红色巨型怪物,活像蛤蜊,更像是外星人的居所。还是魔界幻景?

弋人说:“这种外号‘血魔’的植物是一种南非原产寄生植物的花朵。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就不得而知了。”说完,示意拾月点击天机,打破沙锅问到底。

拾月说:“600多年前,郑和大哥在肯尼亚搭救了一个10岁黑人小奴隶阿布,把他带回中国抚养长大。阿布的屋后有几株血魔,都是野生的。100多年前,不知道是谁,偷了两株,引种缅甸。郑大哥,这两株血魔,就是阿布屋后血魔的后代,其中一株,幻化成老人。它流落异国他乡,希望你再搭救它一次,所以先向你表示感激,请咱们吃四大名菜,难为他了。”

她接下去说:“由于是异地植物,没有天敌,血魔就疯长起来,长得比一般的房子还要高大,把当地的庄稼都挤掉了,又经过异化而食肉成性,不管是人是兽,一不小心,失足掉入它们的花室里面,就会立马被吃掉,只剩骸骨。农民恨之入骨,一场百年土地争夺战和你死我活的厮杀便开始了…”

郑和终于弄明白了。他告诉大家:“阿布后来在中国娶妻生子,生活了30多年,由于思乡心切,他携带妻儿回到了非洲老家。”

郑和向老凡暗示,借用他的空袋子。老凡把袋子向空中一扔,袋口一开,刷的一声,把山冈上所有的血魔,尽收袋中,一晃便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空袋子又回来了,依然是空空荡荡。

 “任务完成。血魔已经送回非洲,得偿所愿。”老凡对郑和说:“老大,你又化解了一场人魔之战!各得其所,天下太平。”

弋人解释说:“原产地非洲的血魔比较矮小,只诱不杀。受困昆虫完成授粉之后,血魔的触须便会打开,让它们逃之夭夭。这不是‘盗亦有道’吗?也是共生现象。”

拾月也大有深意地说:“是啊,一出‘恩公不杀’的精彩表演,是旧社会的形象写照,令人拍案叫绝。不过,一带一路的战略,绝对不是假仁假义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伟大创举,合作双赢,真情实意,一点不假!”

郑和说:“我七下西洋的时候,的确到过肯尼亚,受到当地村民的热情款待。”

弋人补充说:“郑大哥的一些船员,没有跟随大哥回国,在肯尼亚的Pate岛上住了下来,还繁衍了后代…” 

大家听了都睁大了眼睛,用半信半疑的眼光,望着弋人。

弋人接着说:“这个小岛上,有一个叫做Siyu的村庄,村里住着一种叫做Famao的民族。他们自称是郑大哥船员的后代。信不信由你。”

拾月打开天机一查,果然地图上靠近肯尼亚东部的印度洋上有这个小岛这个村庄这个民族,一点也不假。

把天下雄鸡杀光,黎明照样到来。彼岸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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