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灾、水供、水荒，水的梦魇何时了？

 

——谈柔佛州水源处理的危机。

早在一个多月前，那时雨季，柔南区到处是黄澄澄的泥水，低洼地区的房子都逃不过这一轮不速的“黄祸”，蒙受数不清的损失。乌鲁地南智南华小的围牆倒塌，损失20万元，避兰东警察局一片汪洋，居銮一片数千公顷的橡胶园被摧毁。一位相师的家浸了水，他为了搬一台电视机，用一把剪刀剪断一根电线。但是电线走火，把他殛死了。本来就不怎么平坦的道路，给水一冲击便到处坑坑洞洞，驾车人士都觉加倍的困难，到处大塞车。淹死了10多个人，灾黎5千多人，财物损失至少1千400万元，农作物的损失可能是财物损失的数倍，因为仅仅居銮区就有数千亩的树胶园被狂风破坏。

去年12月27日的一场大雨，浦莱山上山洪爆发，一条平日绿水悠悠的山溪竟突然澎涨35尺，变成一条名符其实的蛟龙，并且改了道，把山下的几间房子冲得无影无踪，还夺走了5条人命。

这场大雨给埔莱来带来60年来最大的灾难，山上的表泥整片被冲走，露出下面的石层。巨石失去了泥土的支撑而鬆脱，往下坡滚落。高耸的林木根下鬆软，像长了脚似的，向山下移走，倾倒，倒了满山满谷。山上的贮水地带崩溃，洪水冲过树干往山下飞溅。水，在埔莱山发动了一场暴乱。

首相和州务大臣访问了埔莱山，并表示这是一个非人的意志所可以转化的自然现象。政府儘力办好账灾工作，但是自然灾害难于逆料。山顶上土蚀造成一个巨大的土坑，大量泥土已被掏空，政府宣佈将这个旅游胜地关闭两年“养伤”。首相说，报章对水灾的报导没有比实际的情况严重。

那一阵子每个人都在谈论水。不是因为水太少，而是因为水太多。那日，乌鲁地南287毫米，哥打丁宜223毫米，北部的文律也降雨高达210毫米。首相访问了灾区，没有对防洪问题提出具体的意见。州务大臣拿督阿都干尼则说，水灾是由于土蚀所致，土蚀是因为雨量太多的缘故，州内的贮水区无法容纳这么充足的雨量。这是一个天灾，政府没有预料到会这么严重。

水灾一过，再没有人提起它。好像孩子生了下来产妇立时忘了阵痛。被冲毁的路面修补过了，民众捐了一笔钱账灾，高官派送了救济金，此一章便宣佈落幕。至于大型的输濬计划，需等待中央政府的拨款下来才能进行，多谈也无用。

水的问题今年第二次被提起，是首相提出检讨马新水供问题期间。这是老问题了，而首相所说，马新的水供交易马方吃亏很多，拖延越久吃亏越大，却是新的内容。

他说，马新水供合约越早谈判越好，但重申马来西亚不会停止供应水给新加坡。阵容强大的柔佛州巫统联委会立刻作出反应，支持首相和新加坡进行水供谈判，促请中央政府和新加坡议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柔佛州巫统主席兼州务大臣拿督阿都干尼表示，柔佛没有义务继续向新加坡买水，柔佛州虽然水源充足，但是必须以州民的消费为优先考虑。

《每日新闻》指出，柔佛州售卖原水予新加坡，每年只得280万元，而柔佛向新加坡购买过滤后的清水，每年花费600万元，交易逆差320万元。

柔佛州每天售出3亿5千万加仑原水给新加坡，每1千加仑售价3分钱。新加坡设在柔佛的4个滤水站将原水过滤后，以每千加仑50分价格卖回给柔佛。然后，柔佛州政府通过私营化的水务公司，以每千加仑3元的价格，售卖给消费者。

新加坡政府的回应是，新加坡每处理每1千加仑的清水的成本是2元4角，而以5角钱售卖给马来西亚，新加坡必须津贴1元9角。新加坡在柔佛的滤水站没有获得马来西亚的资助，一切开销都必须于新加坡公用事业局支付。基于这个原因，新加坡正寻找其他的水源，包括海水淡化计划。由于海水淡化需要使用核子能，可能破坏环境，因而，新加坡目前仍然需要从柔佛购入原水。

在马新关係中，水是政治人物手中的一个筹码。每一个人都需要水，谁掌握了水就掌握了权力，这权力也一天天在增值中。云把雨平均地洒落地面，但是人们再也不必直接把雨水盛在桶裡用，而是让水迂迴地流过许许多多个地方才进入人们家裡。这一流，流出了不同的意义。不同的人对水有不同的情感。大多数人的住处已远离水源，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政府规定市民不许自行掘井取水，凡是地皮以下5尺的东西都归政府所有，家中唯一的水源便是那个便乾涸的水龙头。不管什么价钱，你都必须付给提供水的公司。除非你放弃城市的生活，搬回你来的地方，就是乡下。而你的乡下必须是在傍水的地方。

州政府处理水灾缺乏经验，去年杪的空前水灾使到政府重新思索一些被搁置的防洪计划。多年来我们不曾经历过严重的水荒，政府处理水荒同样缺乏经验。今年初的水灾过后，有人说旱季可能很快就会到来，竟一语成谶。2月的柔佛一直处在干旱之中，在农曆新年前的2个星期内发生了240宗林火。幸而这些林火都是星星之火，没有大片的燃烧，而古来士年纳一带的泥碳土也没有触发地下火。不过，由于丰盛港的卓莪水灞、马西的拉央河水灞、及笨珍的埔莱山水灞水位下降多达10多%，但是柔佛州人民众每日仍然必须消耗7亿7千万公升的水，另外还要提供3亿3千万公升的水给新加坡，水源短缺仍然令人担心。而且，谁敢说星星之火不会燎原？

新山的水供主要来自士姑来河，这条河流自士年纳经过人口稠密的士乃及士姑来地区，在当加湾注入马六甲海峡。新加坡公用事业滤水站从这道河抽取原水，杀菌除污之后以清水卖给柔佛水务公司，再回该公司卖给消费人。河流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源，人为的污染使水源不断被打断。水中的阿摩尼亚、酚和其他污染物体成份太多，超过滤水技术所能处理的水平，滤水站就拒绝让它流入水槽内。如果污染只是一会儿就被淡化，滤水站的暂时性中断不会被消费人感觉出来。假如污染持续一、两天，可能我们又要制水了。

士姑来河的水可用程度只有一半多一点，一个月内只有20天可以用，其他的时候是属于素质差的髒水。滤水站为了确保所生产的清水卫生可食用，宁可没有水供也不能把髒水当作清洁水。滤水站假如放低它的卫生标准，医院的病人人数立刻便会增加。

因此，一旦污染程度增加，水供立刻亮出红灯。河流干涸和水灞缺水还是另一回事，缺乏可以饮用的清水的危险更困扰大众。地球表面四分之三是水，然而可以饮用的清水不到1%。这不到1%的清水要人们有意识地保存，才不会流失。政府若不愿耗巨资建立排污系统，防止染水污染水源，就是下更多本钱过滤素质较差的水，民众为此势必要付更高的水费。另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是人们饮用了低劣的水，国家将是一个多病的国家。

州政府说，柔佛州在未来50年内不会缺水。但是最近的旱季暴露了水供的潜在危机。士姑来河的水供危机早已冒现多时，有一个时期政府建议建一道长水管，往另一条河，就是拉央河引入清水，到士姑来河的滤水站。但是这个建议后来没有了下文，较清洁的士姑来河上游的水依然被饮用。旱季来临，水务公司别无他途，唯有呼吁新山区民众节约用水。市民们并不习惯节省用水，住在多雨的热带的我们，尤其曾生活在乡下的人们，从来不曾节约用水。到了城市一点一滴的水都要省着用未免觉得窝囊。

州政府说，柔佛州50年内不会缺水，如果缺水的话柔佛州首先照顾本州的子民。

这种论调对于向柔佛州买水的外国人听来分外刺耳，柔佛州有那么多条可以提供清水的大河：柔佛河、森波浪河、素里里河、士姑来河、坡河、拉央河等，这是上天的赐予，并非柔佛州人民争来的骄傲。能够让这些河流一个月31天天天给我们输送清水，才是柔佛州的骄傲。

州政府保証致力于保护贮水区，禁止贮水区的林木被砍伐，因而50年内柔佛州人口儘管人口增加超过千万，州政府认为贮水区仍然有足够的水供人民饮用。然而，政府无法对水的素质作出保証。有水供价值的河流有10多条，而目前只有区区几条河被污染，大多数的河仍然处于良好的素质，这是政府常常强调的一个调点。其实河流没有被污染并不是政府的“功劳”，因为这些河本来就是清洁的。但是，流经新山的纱玉河已彻底被人类所“毁灭”，流经巴西古当的杜贡巴都河亦遭受同样的命运。人民“谋杀”了河流，同时谋杀了美丽的柔佛海峡，对此，政府一点对策也没有，因而对于那个50年水供不成问题的保証如何能够没有怀疑？

也许，它只是一个掩饰不断恶化的水供和水源问题的一个美丽的外衣而已。

（2002年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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