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石头．盗贼

到济州岛，用一小时的时间爬一座山，看一个巨大的火山口。初冬的 风里有股寒意，但是阳光非常亮丽，往上爬并不觉得累，而且也意外的并不冷。踩着结实的梯级往上一步一步地行，和许多人上山下山的

人擦肩而过。看到不少白髮苍苍的老人不肯认输，夹在年轻人之间，欺侮这座驯良的人，对韩国人的民族性有深一层的体悟。

这些老人大多数是女性，她们脸上留下了时间的痕迹，可是全无老人的慵懒。到了济州，你要多多注意这里的女性，她们以她们的勤奋和善良，给这个岛留下了芬芳。在1948年南北韩战争期间，济州岛生灵涂碳，死亡了大约3万5千人，男人几乎都死光了。于是女性便把男人的工作承担下来，在南韩，有一半的女性是职业女性，但是在济州岛，有百分之八十的女性出外工作。

在数十年前，当水供还没有今天这样便利之际，她们揹着重重的土瓮到河边取水。这种圆口圆身的土瓮是只让女人提的，如果有个男人也提着它取水，就代表这个男人丧了妻子，想要继絃了。

爬山使我有种健康的感觉。长年伏案写稿，难得一个机会这样运动肢体。一面爬一面在美丽的景点前停下来拍照。蓝天下的西归浦市一片温煦宁静，再远的太平洋比天空更蓝，像一块碧玉，是拍照最好的背景。有一个孤独的鸟逆风而飞，张开翅膀，不进也不退，停在空中。似乎在也在享受那将要消失的阳光。

行人的脚步杂沓，往来不息，大多数是嘘气如兰的年轻女生，她们的目的，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就是顶端一个圆型的火山口。这个岛到处跟火山留下不解的情缘，到处是黑色的火山石头，人们把这些石头收在博物馆里，让人猜测它的形状像什麽东西。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海边，刚好它“长得”像条龙，于是那个地区就变成了一个游人如鲫的景点，纷纷在这块龙石前留影。济州人也认为他们是“龙的传人”。

在一个海边我们看到当年火山融浆流入海里急剧冷卸，留下一排黑色的石头柱子。它的美全在它的形状里，我并不喜欢它黑色的外表。我更喜欢五颜六色的石头。

经过一段陡斜的石级，我们终于看到一个真正的火山口。一个马来西亚人看到火山口，像一个大陆的内地人看到海洋一样，有种莫名的愉快感。它是一个略呈长圆型的平地，长着短短的草，没有树和花，周边的石牆高起来，如果它积一些水会好看些，不致于这麽死板。

2002年世界杯足球赛大决赛将在济州岛的西归浦市举行。当局正赶建一座现代化的巨型体育馆。这个体育馆有4万2千个座位，无柱的顶盖像个四分之一的月亮，它只盖了该体育馆四分之一的面积，用玻璃纤维制造。

这也是一个火山口，是一个有生命的，有动态的火山口。它的整个造型，取材自那个死的火山口。

整个济州岛有38个死火山口，有些地方则留下了火山岩洞，在翰林公园有个双龙洞，就是两个火山儿洞，其中一个火山岩洞经过长年土质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石炭岩洞穴。仍是一个很年轻的石灰岩洞，石柱子还没有明显的形成，最大的石柱也不过尺来高。

跟任何地方的洞穴一样，人们喜爱给洞里的石头取名，捕捉石头所带来的意象。在洞穴上方有一个地方现出黑色的条纹，那就变成了一个龙。即然是个龙穴，当然有条龙盘踞于其中。

我们参观了一个石头博物馆，也到海底看岩石海底的生态。潜水艇在“老虎岛”潜到20公尺的海里，可以看到大批的小鱼。其中一种鳍上有粒白点的小鱼，是济州的特产。潜艇沿着一片海底的峭壁沉到30公尺处，我们重见峭壁上长着浅红色和白色的珊瑚。珊瑚是一种动物，靠海里的浮游生物而生存，没有被污染的海水里阳光普照，适合珊瑚生长。我们没有看到扁长的山刀鱼，在济州岛的博物馆有一尾3.7公尺的山刀鱼。这种大鱼见到潜艇，便远远地躲开了。

最着名石头是一个戴帽子的祖先凋像，济州曾受蒙古人统治，这帽子是一个蒙古人的帽子。这个祖先是兵也是一个公务员，我们在三姓穴看到一个早期的祖先凋像，是个男人，乍看之下十分威严，仔细端详却觉得他其实很慈祥。

人们并没有在他前面烧香，只是虔诚的把手放在他的大鼻子上，相传这样可以让他们生下男孩。战争，以及农业社会的劳动力观念，使到济州岛人民有很强烈的重男轻女观念。在韩战后男少女多情况下，济州岛人民有一个时期他们实行多妻制，但是却造成很高的离婚率。这使到男人似乎比女人来得重要，每个父母都希望生男孩。

粗重的工作似乎都是由女人分担，她们甚至潜到10多20米深的海里採螺和海参，这种海女清一色是女性。我们在一个阳光亮丽的海岸，远远的看到一队海女准备下海。但是太远了，没有办法瞧清楚她们的面目。往回走的时候，又看见一群海女在一间室子里，有些穿上了塑胶的黑色潜水衣，年龄大约40岁到50岁之间，（听说有年龄高达80岁的海女，仍在积极的干这个行当。）我的朋友一提起镜头，她们就通通跑进屋内。海女给我们留下神秘的传说，因为传说她们下海攫取海产时，从来没有带氧气筒。

我们在一个海边吃到刚从海里捞起来的新鲜的海参和螺，送辣椒和酒，每碟韩圆1万元。女人，可真是济州岛的经济命根，韩国的男人都不干这个粗活，他们要是出海，也是乘舟去捕鱼。老祖先的凋像终于完成了济州岛人的梦想，给济州人生了很多男孩。

今天，男性和女性的比例是130对100，多妻制也被禁止。这个重男轻女的趋势现在只影响年轻的一代，如果持续下去，当他们长大后，社会将出现矫枉过正的性别现象。

济州是一个夜不闭户没有盗贼的地方，我们起先对这个说法不敢置信。但是想想这个岛的主要活动都是由女性主导，就有些释然。历史上的战事都是由男性发动，武力这种玩意儿不符合女人的本性，我们看到这儿的窗户都没有钉上重重的铁门，她们流行在茅舍前放3根横木，如果这3根横木只有一端架在柱子上，另一端垂放在地上，就说明你可以访问这户人家。如果她的家里有事，她就把横木架起来，这是说她家里有事，不方便接待宾客。

济州的妇女都是劳动妇女，她们在家后的后部份养猪，把吃剩的饭菜倒给猪吃。她们也种植柿子树，这种树除了食用之外，也可以作为染料，可布疋成金黄。青柿子还有防菌作用，可防止衣服长菌。由于这个岛到处是火山岩，耕地有限，她们的房子是用茅草来盖的。而现代化房子则只有3楼高，以免掩挡风景线。这个50万人的岛屿，有一半人住在城市里，另一半在风和日丽的乡村。这个南韩居住环境最好的一个地区，许多人购买郊区的房子，作为退休后居住的别墅。

我们来到济州岛时，正是杏树落着精光，枫树一片黄色的初冬。人们纷纷跑到公园里享受阳光，仍然是妇女佔大多数。有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弯着身体，和一大群人走在一起。公园里种着缘色和紫色的特种包菜，也到处可以见到艳丽的菊花，公园的草地绿草如茵，有些妇女玩得兴起，扒在地方让人拍照。

韩国人是泡菜长大的民族，高丽参已经太过商业化，倒是泡菜还是陪着韩国人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泡菜是由发酵的白菜加入蒜和辣椒制成，有10种配料，是一种酸辣的小菜。在韩国的餐馆，不管是吃中餐还是暖炉，还是人参鸡，都有一碟泡菜，吃完了再添，是不加费的。

韩国菜餚并不油腻，泡菜就是其中的一种不油腻的卫生食品。在过去艰难的日子里，有些贫苦的韩国人，一天的食粮就是一小碟泡菜饭。这就好像华人的前辈在马来西亚早年吃江鱼仔送粥一样。今天的泡菜也不再是白菜，也包括其他一切发酵的食品，诸如白萝卜、红籽花和各种类的蔬菜，KIMJEE这个名字几乎成为韩国的代名词，它又叫做“韩国沙拉”。

游览韩国，看到健康、豪迈、勤奋而善良的韩国女性，这是吃泡菜长大的女人。（2001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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